趙禎這樣做,當然是要保證內藏庫的財力,確保自己的天子私財有足夠的影響國家財政的能力。從太宗時候把內藏庫與國庫徹底割裂開來,由皇帝完全掌握起,這一條就成了祖宗家法,皇帝輕易不肯放棄。用樞密院控制禁軍的財政和人事,再用內藏庫影響國家的財政,關鍵時刻發到禁軍手裡的賞錢是天子私財,從而讓官兵對皇帝感恩。祖宗家法的核心,就是讓政權支柱的禁軍知道他們是誰的人,誰能給他們發錢,應該為誰效力。
徐平懶得跟趙禎計較這些,他需要的是把現在的財政格局固定下來,不要三司賺出錢來各方看著眼紅,皇帝要往內藏庫裡劃,軍隊要多加賞錢,最後成一筆爛賬。以前再是善於理財的三司使,不談陳恕,就說丁謂,能做到的也無非是用度不缺,支撐真宗皇帝東封西祀之後還是出現巨大虧空。徐平要在自己任上,把三司一直欠錢的這個傳統給改過來。
這個局面未必是趙禎想看到的,但卻是國家社會發展所需要的,只是縫縫補補,社會經濟如何向前發展?
定下軍費預算的標準,其他就再無大事。天下錢糧本來就掌握在三司手裡,從太祖時候收兵權削藩,核心實際上是把地方的財權收到中央來了。地方州縣基本沒有財權,收到的稅絕大部分是系省財物,所有權在三司,地方要用必須三司同意才可以。州縣能夠支配的錢糧其實就那幾項,三司撥下去的公使錢,官營酒庫的醋息錢,其他就是各種巧立名目收的苛捐雜稅,徐平要一步一步取消掉的。轉運使可以調配本路的系省錢物,是因為轉運使司理論上是中央的派出機構,代行三司的職權。
提出預算制度,徐平理想的情況是把軍費一起理清楚,列出人員費用,訓練費用,裝備費用,辦公費用等等,用預算決算制度控制住軍隊的花銷,把錢用到有用的地方。當年在邕州徐平也帶過兵,那時候是做得到的,不然即使有蔗糖務,一州之地怎麼可能打起那種大仗?如果還按史的軌跡,軍費年年增加,一有戰事就爆增,然而錢卻不知道花哪裡去了。史上的慶宋夏戰爭,花費之巨幾乎讓宋朝無法負擔,後期更是直接激起陝西南部的農民起義。最後雙方不明不白地言和,財政困難和陝西民變是重要的原因。
戰爭打的就是錢糧,這道理人人都知道。但花錢沒有效率,用了一千萬貫的錢,只做成了一百萬貫的事,這種仗誰能夠打得起?
達不到理想狀況,也要把軍事的數額固定下來,即使年年增長徐平也認了。但決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沒有計劃,找出個理由就把左藏庫裡的錢發出去了。(未完待續。。)
第216章 新的貨幣
講過預算,徐平才道:“為今三司面臨的棘手事,首先一件便就是京西路的飛票無法兌付。此事如何解決,朝裡已經議過數次,只是一直沒有定下來。按先前所說,一個是穩定絹價之後由三司鋪子發行購物券,衝抵京西路的飛票,再一個使用錢莊,從民間收錢到手中為朝廷所用。這兩種方法都有道理,也都有不足,到了這個時候,最好是兩者合一。”
此時的《富國安民策》已經上到朝廷,殿裡坐著的人大多都已經看過,兩位宰又是從京西路來的,對新政都不陌生。徐平到三司之後會如何改革,大家心裡基本有數,並沒有人感到徐平說的有什麼奇怪。
已經升為參知政事的陳執中道:“諫議,合一怎麼個合法,你還是一氣說清楚。說起來錢糧的事大家都不陌生,但去年京西路怎麼做的,在座的卻很多都沒有頭緒。你把事情說完,大家再參詳,到底可行不可不行。”
徐平點頭,站起身來,向趙禎捧笏行禮:“先前之所以要定下來年的預算,跟後面要做的事情有關。從數年之前,三司鋪子印製了購物券,以補充銅錢不足,後來汝州又行小鐵錢,幾年試用下來,官私兩便。去年京西路設錢莊,開始只是收集民間銅錢,用於需要大筆銅錢的交易,後來向新設的分司發放貸款,收取利息。林林總總這些措施統合起來,我取了一個名字,稱為銀行。銀自然是銀錢之意,行取總天下錢幣之意。”
見大家都在認真聽,並沒有人插嘴,徐平又道:“去年京西路一年,僅棉花一項,把棉布、棉絮、棉油等等都加起來,約有數千萬貫之數。多嗎?其實不多,這才只是一路的幾個州而已。以後棉花自然推向全國,一年億萬貫是稀鬆平常,只是麻布會少就是。這產業做起來之後,有個難處,便就是天下沒有那麼多錢來進行買賣。現在飛票的難題,說到底還是缺錢,才不得不掛在那裡不兌。天下貿易,常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民間有多少交易便就應該有多少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