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的將校營參軍,留了一條路,已經夠了。歷史上富弼為相,最終還是借歐陽修,把省試的名額壓了下去,形成了殿試不再黜落的制度,從實際上廢除了殿試。這是這些人對恢復唐制的泥古表現,包括官制改革,恢復三省,都是如此。這是思想上的侷限性,沒有必要去猜測他們有什麼自私自利的小心思。
歷史上元豐改制,官制改回唐朝制度,一改完宋神宗便就後悔。看起來改完的制度整整齊齊,實際上跟政治現實不適應,處處都彆扭,最終只是改了名字而已。
政治現實需要制度的靈活性。以為經常變更是制度不完備,非要形成百世不變的制度和官僚體系,是死讀書,忽視現實需要的表現。
三月二十二,乙丑日,殿試放榜。
御試官上本屆進士名次,本以王安石為第一,因為趙禎不喜其文中有“孺子其朋”一句,決定改為第二。結果第二是王,第三是韓絳,都因恩蔭而有了官身。制度不允許有官之人為狀元,只好把王安石改為第四,原第四人楊為狀元。
楊繼王曾之後,再次連中三元及第,也無話好說。宰執學士都賀得人,站在前邊的徐平只有苦笑,看著殿下的王安石有些失落。
或許王安石需要這樣的挫折,徐平最終選擇了沉默,看著王安石的狀元飛了。
依舊例,由次相到瓊林苑押宴。
回到政事堂,晏殊對徐平道:“相公,楊察是我的女婿,本屆狀元楊是其弟,我去瓊林苑多有不便,不如換章相公去?”
徐平笑道:“押宴代聖上去,哪有迴避之理?相公但去無妨。”
楊察是景元年的榜眼,本屆狀元楊的哥哥,也是晏殊的女婿。晏殊和楊論起來是姻親,不過押宴這種事情,沒有什麼迴避的道理。徐平的女婿蘇頌同樣是本屆進士,要回避那只有章得象去了,讓第三相去又顯得不隆重。
蘇頌因為父親蘇紳在考官之列,參加的是別頭試,最終中乙科。徐平不以為意,只要中了進士,未來前途就一片光明。不說自己這個丈人,前世能記住這外名字,就說明蘇頌未來必有一番成就。而且觀其才學,確實算得上出類拔萃。
張載、劉敞這些人,因為曾經跟在徐平身邊,參加按徐平思想進行的進士試,全都高中。劉敞中甲科,張載中乙科。
看著晏殊離去,章得象對徐平道:“楊此人,文學高選,事親至孝,此次甚是得人!”
徐平隨口道:“景元年狀元張唐卿,甚多人看好,一樣也是事親至孝。奈何天不假人,其父過世,唐卿哀過於傷,吐血而亡。唉,孝之一字,子曰哀而不傷,甚是難為。”
張唐卿狀元及第,通判陝州。治下有個叫吳忠的人,父亡而母改嫁,次年亦亡。吳忠盜了母親屍骨,與父合葬,事發被捕。張唐卿以其雖然罪當受刑,而出於孝心,令其到母親改嫁的那一家負荊請罪,結了這一案子。不久之後,張唐卿父親身亡,他悲傷過度,最終吐血而亡,二十八歲英年早逝。
徐平是有感而發,沒想到一語成讖。數月之後,楊未及赴任,母親身亡,他最終悲傷過度,撒手人寰,終年三十歲。
幾年的時間,兩個狀元皆因為一個孝字,過早離世。凡事都有一個度,一旦過度,再好的事情,也會令人遺憾。
第48章 叛國的附馬
晦日休務,徐平讓剛中進士的蘇頌到家裡來,吩咐一些到地方為官的注意事項。蘇紳已經離開京城了,到兩浙路去做都轉運使。徐平為宰相,姻親必須迴避。
正是暮春時節,百花齊放,草長鷹飛的時節,各種蝴蝶在花叢中飄浮。
徐平與蘇頌在花樹間的小路上邊走邊談,向他講自己從前為官的往事。過些日子盼盼就要嫁過去了,跟著蘇頌一起到宿州為官。蘇頌是進士乙科,初授官是宿州觀察推官,選人中最高的一等兩使職官。跟徐平當年初授官就是京官,做通判當然不能比,蘇頌還要經過軍事、防禦判官和節度判官這兩階,才能進入京官行列。進入京官行列,才能夠跳出選海,真正有政治前途。這個年代大多數官員都在選海沉浮,一輩子升不上來的進士也不少。
做幕職官,最重要的就是刑獄,政績主要是從這上面顯出來。只有做到判官,才會幫助知州處理政事。州這一級,判官是知州最重要的助手,通判是主官,並不屬於知州屬官的行列。大多數官員的前途,實際上都是在做判官時,被在地方為官的重臣賞識,而後一直提拔起來。直接放出去做通判的一等進士,都是皇帝和宰相直接留意的,與其他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