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額,店主在用自己的身家填這個窟窿。
合上賬本,王安石閉目想了一會。出現了虧損,讓店主到縣衙去要求修改祖額是不成的。對於店主是合理的,但對於天下來說沒有可行性。這個口子一開,經手的公吏就會肆無忌憚地上下其手,屬於官有的產業再也收不上錢來。
命中註定要舍此一注錢財,碰上這種事情,只能算店主人倒黴。不過,祖額不可以改變,把產業賣給民間的價錢,卻不能按照原來的祖額定。這處小店不交錢給官方,還是有利潤的,之所以賣不掉,還是因為定價不合理。
王安石問店主人:“主人家,按著市價,這小店該賣多少才算合理?”
店主道:“回上官,依著小老兒估計,這店算一百二十貫已是極勉強,做得好了有些利息。現在縣裡定價二百三十貫,那是無論如何也賺不回本錢來的。”
王安石點了點頭,現在小店一個月的純利潤大約是七八貫,一年不足百貫,不算房產就只值這個錢。一百二十貫店主還是向高了說,真正民間交易,賣不出這個價錢。
宋朝稅賦主要是財產稅,房屋是要被徵稅的,民間交易價格不高。這一間小店,連地帶屋,也不過能賣五十貫。雜七雜八加起來,縣裡定二百三十貫的價格,除非強行攤派下去,不然不可能賣掉。更何況縣裡的定價,還不包括地價和房價,只是免租而已。
王安石對京西路的工商改革並不積極,只是被動執行,沒有在這上面花心思。在他看來農業重要得多,自到鞏縣,精力大多都花在農業上。對官營場務抓大放小,他安排下去就沒再多管,只是知道縣城裡的已經全部賣掉,鄉下的都僵在那裡,沒有人買。公吏建議到了年底,讓各主管用家產承買,王安石也沒有表示反對。
不反對,是因為王安石以為價錢定得高了一些,但買主好壞是要賺錢的。所謂無商不奸,這些商戶定然是覺得鄉下產業不好賣,想拖著壓低價錢。官家的錢是那麼好賺的?越是這樣越不能降價,到了期限,逼著各富戶承買就是。
今天機緣湊巧,剛好到了這一家店裡,一查賬跟自己以前想的並不一樣。知道了這裡價錢高了,便也就知道縣城裡的那些酒樓邸店定價低了,道理是一個道理。
把有利可圖的產業,或者收受賄賂,或者是讓親戚承買;把不好賣的產業,晾在這裡置之不理,等到了期限再強壓鄉下富戶承買,這些公吏犯了大忌。好處他們得了,卻把民怨推到了朝廷身上,就連自己這個知縣,只怕也要受這些事情牽連,民聲不好。
王安石心中冷笑,對店主道:“主人家,你現在是不是當著衙前役?”
店主苦笑:“正是小的當著衙前之役,才被差在這裡做主管。等到這役除了,小的家產也就敗得差不多了。數十年辛苦,幾年衙前,便落個精光。”
王安石道:“明天揭出榜去,這店連帶著房屋,通算一百三十貫發賣。”
店主人吃了一驚:“上官如此定,這店鋪可就好賣了。”
王安石微笑:“怎麼,你有意要買嗎?”
店主搖頭:“今年以來小的家產敗了不少,在這裡做主管也沒大意思,不會買了。等到除了役,重回村裡,整頓農事,為子孫積點產業吧。”
王安石道:“你的役期還有一年半,明天揭榜之後到縣衙去,我另有事安排你做!”
店主拱手應諾,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王安石會安排自己做什麼。
第60章 釜底抽薪
外面的雨一直不停,孫二郎與兩個伴當只好坐在那裡,喝著酒說些閒話。
王安石查賬,與店主議論價錢,孫二郎聽到,不由上前拱手道:“恕小民唐突。官人適才說這店要一百三十貫發賣,這價錢就甚是划算了。”
轉著看了孫二郎一眼,王安石道:“怎麼,這位客人有意要買?”
“回官人,小的委實是有意。只不知縣裡賣不賣?”
王安石看了看這幾個人的行禮,道:“看你們是行商的,不是本地人。”
“回官人,小的是孟州汜水縣人氏,家在孤柏嶺下住,姓孫,人喚我孫二郎。雖然不是本鄉人氏,離得確是不遠。這店鋪只是賣與人打理,不限本鄉人吧?”
王安石沉吟了一會,才道:“倒不限本鄉人,只是店鋪買了之後,免稅一年,以後是要納稅的。若要買店,當要保人,最好有家產在本縣。”
要保人,是擔心在本縣犯案,比如詐騙偷盜之類,犯了事有地方追查。有家產,是收稅不交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