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現在同樣沒有取勝的把握。主張用經濟手段壓迫党項臣服,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徐平是贊同主和派的分析,但卻是讓戰派的主張,兩邊不靠。他承認現在朝廷遇到的困難,但主張改革軍制,重新編練軍隊,邊改邊打,徹底消滅党項。
見張亢還是滿臉不服,徐平道:“公壽,我們都是讀聖賢書,考過進士的人。子曰,吾道一以貫之,忠恕而已矣。道之所以為道,一忠一恕,一體兩面,不可偏廢。如果只強調一面,便就失道,敗亡不遠。軍中只強調要士卒拼死上前,卻從來不為他們考慮,要怎麼樣才能做到奮勇向前,便就失了忠恕之道。我們這些讀聖賢書的儒生,怎麼談起兵來,卻跟暴秦的法家一個論調,你覺得可笑不可笑?”
張亢腦袋一抬:“然而暴秦奮六世之餘烈,一統宇內,北逐匈奴,南驅百越,立不世之武功!若要談兵,自然還是學暴秦的好,難不成學那些被滅掉的幾國嗎?”
“不學秦,便就要學那些敗亡的,這是個什麼道理?我們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比前人更強不是應該的嗎?為什麼不能自己有所發明呢?秦一統宇內是不錯,但也二世而亡。本朝初立國,一統宇內,也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現在呢?”
見張亢依然不屈不撓,堅持自己嚴原來軍法的論凋,景泰道:“公壽,我們現在節帥屬下做事,只管按著節帥的吩咐去做就好。節帥不是說過,明瞭要去做,不明瞭同樣也要去做,有己的看法先留在肚子裡。現在爭之何益?前邊節帥雖然處置了王守規,也拿住了他的把柄,但他為本路走馬承受,必然還是會向朝廷密奏。還是先想想如何應對他吧。”
張亢道:“我只是說說而已,該做的從來沒有推託過。至於王守規,不如”
看張亢眼中現出兇光,徐平道:“想什麼呢!我們如實上報,朝廷怎麼處置,由他們了。”
第42章 動盪
甘昭吉審訊完畢,三個私見王守規的統兵官被斬,徐平把案卷匯總,依正常渠道上奏朝廷。與此同時,王守規密奏徐平在秦鳳路擅改軍制,亂祖宗之法,如果朝廷不能及時制止,恐怕闖下大禍。奏章發出去,甘昭吉便憂心忡忡地等到朝廷的回覆。
軍興以來,傳遞邊地州軍機要文字,一律使用急腳遞,日行四百里,夜行一百里。秦州雖然地處偏遠,機要文書到京城也不過四晝夜。
到第十天,朝廷的回覆便就到了,同時發到徐平和王守規的手中。
朝廷的密令,是透過王守規傳遞的,這也是設定走馬承受這個職務的本意。直接發到徐平手中,表示這是公開的公文傳遞,並不涉及軍中機密。
看了朝廷的公文,徐平的眉頭便就皺了起來。
王守規因為干涉軍事,下詔切責,然後罰俸一年。這算是個什麼處理結果?正常來講最少也要把他召回去,不說砍頭,一頓脊杖是跑不掉的,然後發配到邊遠州軍當個監當官閒置起來。只是罰俸半年,還繼續讓他在秦鳳路,這不是相當於縱容嗎?
另一道宣命是給徐平的,倒也沒有讓他停止軍制改革,只是要上章說明,平息朝廷內外的疑心。大敵當前,擅改軍制,如果由此引起戰事不力,徐平要承擔這個責任。
秦州僻處隴右極邊之地,對朝廷的動向並不清楚,按照這兩份回覆來看,應該是有人在朝廷中支援王守規。但支援他的人應該也不是皇帝趙禎,不然就不會讓徐平上章解釋改革軍制的目的了,在京城的時候徐平已經跟趙禎講過無數遍了。
一個人在官廳裡想了大半個上午,徐平大致理出了一些頭緒,事情應該還是出在樞密院那裡。王德用是武將,做樞密使畏首畏尾,應該是有其他人給他出難題。徐平上章解釋過了之後,樞密院還是要做決定,一旦秦州出了意外,王德用可能就要被換掉。
想不明白的事情,徐平乾脆就不想,只要趙禎那裡支援自己的決心還沒有變,事情就可以繼續做下去。至於朝中的紛紛擾擾,徐平現在也懶得理他們。
自從入仕,徐平便就不靠任何一派,換句話說,他是自成一派。後果就是不管做什麼事情,他都是頂在最前面披荊斬棘開路的那一個人,事情成功了,帶著跟自己做事的一幫人一起升官。直到現在,那些跟在徐平身後的人還是隻能夠搖旗吶喊,借不上力。
靜下心神,徐平展開紙墨,寫解釋自己軍改目的和內容的奏章。這些東西他都早已經爛熟於胸,寫起來倒並不艱難。最難的,是兩個時代思想的衝突,他得讓人看得懂。
正在伏案疾書的時候,譚虎突然進來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