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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全彬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道:“雖不中,亦不遠矣。自昊賊叛宋,陝西各路與黨項接戰以來,惟有經略這裡的秦鳳路,沒有任何敗績,還有一場大勝。若是沒有你這一場勝仗鼓舞,朝中現在必然亂成一團。你在秦鳳路改革軍制,整訓部伍,都有詳細奏章送到朝廷,官家每次都仔細觀看,有的甚至能夠背出來。依著官家的意思,你在秦鳳路所為甚有成效,不如推而廣之,其他幾路照做。不過,似你這裡行事,三衙便就從此可有可無,那些軍中將門,從些只能跟其他軍官一起整訓、學習,再沒有半分優勢。你想一想,他們會如何評論秦鳳路這裡?僅僅三都川一仗,是遠遠不夠的。你有沒有發現,現在禁軍精銳全部集中於環慶、延兩路,而涇原路和秦鳳這裡,京城來的禁軍極少?”
延路的趙振是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環慶路的劉興則是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他們在那裡,表示這“上四軍”的主力也在那裡。而涇原和秦鳳路,則以駐泊禁軍為主,各有萬把人的京城禁軍。這種佈置,已經說明了朝廷的態度。
實話講,京城禁軍精銳確實戰力強勁,以單兵戰力論,他們幾乎就是這個時代最強的戰兵了。三川口元昊大勝,但卻是以更多的人員損失為代價,歷史上從那一戰後,他基本都是避開以“上四軍”為代表的禁軍精銳,再也沒有跟成建制的京城禁軍碰撞過。但是這些強兵勁卒,卻被用在了結硬寨打呆仗,掃蕩不成氣候的蕃部上。
要打仗,首先要確定戰爭的目的是什麼?是攻城掠地,還是以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為主?中原王朝被遊牧民族打得狼狽,一般都是在消極防禦,死守一座座城池,把精銳兵力逐漸耗光。一旦集中力量打出去,反而能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橫掃草原大漠。中原地區一座城就代表著方圓數百里的人口和物資,城池自然重要,但把這種經驗用到對外戰爭,就不得其法了。宋朝更進一步,從每城必守延伸到每寨每堡必守,兵力分散,使本來有優勢的軍事力量在每一個區域性都處於劣勢,被動挨打。
趙禎需要秦鳳路的戰功來支援徐平,他的統治基礎是禁軍,不可能把禁軍的將領得罪光了,那樣他在皇宮裡都坐不住。看好徐平,也得徐平自己去爭取。
思索良久,徐平對石全彬道:“這些日子,昊賊坐鎮卓羅和南,欲要重施破金明寨的故伎,派人詐降混入榆中縣。我已經得到訊息,不破榆中城昊賊不會渡黃河,而榆中城一失則攻守易勢,這麼大餌我怕魚吞了把自己拽到河裡去,不敢把榆中城送出去引誘番賊。本來想的,向後拖一拖,看能不能引党項派軍試探性地進攻駐蘭州。到時一口吞掉,雖然昊賊必然北竄,動不了他,但這樣一場勝仗總是對朝廷有個交待。現在看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要讓官家安心,只有主動出擊,去動一動昊賊了。”
石全彬道:“如此做,有風險沒有?千萬不要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那你在秦鳳路也就不好過了。番賊狡詐,切不可以掉以輕心!”
“本來按照年前定的,入春以後我軍要主動出擊,進行春狩,破滅党項族帳,搶奪他們的牛羊,現在不過提早開始而已。現在已是初春,党項無力再戰,昊賊身邊並沒有多少兵馬。我們主動渡黃河,雖然抓不住他,總能嚇他一嚇,春狩也順利許多。”
石全彬道:“既然昊賊身邊的兵力不足,那為何不乾脆把他抓住?若是立此大功”
徐平不由大笑,搖著手道:“行軍打仗,豈會如此兒戲?你以後昊賊會跟劉、石二帥一樣,帶著親兵上來拼殺?他身邊三千鐵騎,就是保他的命用的,怎麼也攔不住。想要在戰陣上捉住他,要麼上天相助,要麼有足夠的兵力四面合圍。我滿打滿算也只能湊出五萬兵來,去對党項三萬軍,能打贏就算不錯,怎麼可能圍得起來!”
石全彬嘆了口氣:“如此說來,著實是可惜了。若是我此來能把昊賊解回去,那可是天大的功勞,朝中也再沒有人對你說三道四了。”
宋軍動不動主將戰沒被俘,那一是要他們帶兵上陣衝殺,二是身邊沒有親兵衛隊,被盯上很容易出事。有幾支軍隊會這樣打仗的?過了黃河,就不再是大山連綿的地形,不是堵住幾個關鍵節點就能圍死敵人的。十則圍之,沒有地形相助,很難打出三都川之戰的效果。廣袤的平原作戰,城池、關隘的作用降低,軍隊的機動能力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騎兵最大的意義是大幅提高了軍隊的機動能力,不管是戰場上迅速調整攻擊方向的機動,還是戰役範圍內突襲重要地點、改變戰場的長途機動,都足以影響戰爭結果。來去如風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