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穿著鎧甲只需在陽光上呆上片刻,盔甲就會變成烤箱。
身後的騎兵都脫掉了鎧甲,只穿一件單衣,大張嘴微微喘息。
已經有一天沒有喝水,部隊所攜帶的飲用水必須先供應戰馬,大家的嘴唇都變成了白色,幹得裂了口子。
寧鄉軍自成軍以來,打過許多場惡仗。可那些仗都是在隆冬時節,大熱天上戰場的事情還是頭一回碰上。軍中的主力大多是北方人,尤其是這兩千多騎兵更是如此。
北方人不耐熱,此刻,所有人都熱得快要昏頭了。
劉超叛軍應該就在遠處瞪著眼睛觀察著自己這支新加入戰團的援軍。這幾日,他已經發現了好幾隊賊軍斥候。
不過,等到自己也派出斥候,敵人的偵騎卻腳底抹油飛快地逃了,顯然是不想太早同寧鄉軍接觸。
宿州境內睢水、北肥水、還有黃河和黃河的支流交錯縱橫,黃河每年都從黃土高原帶來大量泥沙,經過上千裡的累積,這裡的土層極厚,也非常肥沃。也因此,這裡一直都是中原的產糧地。可自從明帝國中央財政破產之後,河工盡廢,黃河也是幾年就氾濫一次,將這片沃野糟蹋成不毛之地。
如今又是大旱加上兵災,百姓更是大量逃亡,其荒涼之處,更勝過京畿地區,已經完全沒有經濟價值。
問題的關鍵是,宿州位於安徽北部,襟連沿海,背倚中原,承東啟西,是安徽的北大門。此地除了眼前的相山丘陵地帶,其餘地區都是大平原。如果宿州丟失,敵人可以沿著這一馬平川南下,朝發,夕可至中都鳳陽。鳳陽那地方連段象樣的城牆都沒有,在冷兵器戰爭時期,相當於一個脫光了衣服的女子,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鳳陽、宿州一失,整個安徽北方就算是被劉超控制了。將來背依河南的李自成大軍,無論是南下南京,還是北上攻打徐州,或許向東佔領淮安地區,戰略上都處於主動地位。
如今,孫元正站在這扇安徽門戶之前。
宿州對於劉超叛軍來說是南下的門戶,對於孫元來說何嘗不是北上進入河南的門戶。
因此,對於雙方來說,此地都勢在必爭。
過了鳳陽之後,孫元顧不得休整,日夜不休,換人不換馬,用了兩前三夜時間終於趕到了相山地區。此刻的寧鄉騎兵軍人人都是疲憊欲死,不但戰馬的馬鬃上全是灰塵,就能士兵的鎧甲上也蒙上了一層厚實的泥垢,頭髮更是亂糟糟地虯結在一起,看起來如同剛從深山裡殺將出來的野人。
從鳳陽出發的時候,孫元就派斥候騎兵和馬士英聯絡上了,在接下來的兩天之中,部隊和馬士英部的往來聯絡絡繹不絕。
據馬士英說,劉超在永城反叛之後立即帶著大軍南下攻打宿州。馬士英的廬鳳軍都是新兵,人馬有一萬餘人,可真正上得了戰場的也就他手下的一兩百餘家丁。如此微薄的力量自然沒辦法在野戰中和劉超較一長短。所以,馬總督就將部隊拉進了宿州城,據城死守。
好在宿州乃是兵法上所說的衝地,城牆很是厚實,倒也勉強守住城池不失。
實際上,從宿州到永城再到歸德府直至開封乃是河南和安徽的交通大通道,這一路上的幾座城池都是堅城,沒有一座是好啃的。
本來,馬士英的想法是他先守城,依靠宿州的城牆消耗劉超的有生力量。等到敵人在慘烈的攻城戰中付出極大代價,士氣低落時,寧鄉軍一到地頭,只需一戰就可徹底解決問題。
可惜,這個劉超在攻了一下城之後就將部隊撤了下來,不上這個當,然後養精蓄銳地靜候寧鄉軍的到來。
“這個劉超還真是狡猾,某不知道是該為宿州人慶幸還是應該感覺鬱悶?”聽到這個訊息之後,孫元一則以喜,二則以憂。在經歷過慘烈的濟南攻防戰之後,他是直觀地體會到攻城戰在冷兵器戰爭中究竟是什麼概念。劉超不打宿州,城中的百姓也可少些死傷,確實一件讓人歡喜的事情。
憂慮的是,敵人以逸待勞,而自己千里馳援,這地方又旱得厲害,部隊也極為疲乏,戰鬥力比起以前卻是下降了不少。以軍隊這樣的狀態,要想解決劉超,卻不是那麼容易。
“劉超不打宿州,不能取城中的軍資人力以為軍用,他又能在這黃泛區立足嗎?”孫元忍不住譏諷地一笑。
“孫總兵,如果不出老夫意料,劉賊大軍明日就會前來挑釁,想揀寧鄉軍沒有得到任何休整的便宜。”孫元旁邊,馬士英一身大紅官泡已經被汗水徹底侵透了,被灰塵一撲,變成了暗紅色。
他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