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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部分

以水車為中心,無數建築物平攤開去。有呼呼叫著對著天空噴吐著滾滾黑煙的高爐林立,到處都是叮噹的鐵錘敲擊聲。到處都兵丁和匠人在鎮中進進出出。

沒錯,這裡就是揚州鎮的軍械製造中心。自從多年前寧鄉軍移鎮揚州之後,這裡就變成了一座兵城,而隨著一船船生鐵和煤炭順著河流運進城裡,鎮中的老居民驚恐地發現身邊的一切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熟悉的生活再也回不來了。

往日的西亭鎮也算是通州一座不大不小的商品集散地,鎮中常住居民兩千多人。可自從崇禎十一年起,城中人口一下子膨脹到一萬,滿鎮都是操著北方口音的人。看他們的打扮和身上所帶的器具,當地的老百姓很輕易地就能認出,這些都是匠人。有木匠、鐵匠、泥瓦匠。

除了匠人和兵,還來了不少紅毛鬼子。

這些人一進入西亭之後,揚州鎮就開始大量圈地修建房屋。

若僅僅是修建住所,尚不至於引起當地居民的不滿。問題是,他們修建的都是作坊和工廠。這些工場一開工,當真是濃煙滾滾,汙水橫流。

往日清澈得可以直接引用的河水變成汙濁的黑色,上面還浮著一層亮晶晶的東西,太陽一照,色彩斑斕,看得久了,叫人一陣眼花。

而頭頂的南天白雲也被常年不散的黃色、黑色、白色的煙霧所籠罩,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煤煙味。陰天、晴天、雨天、霧天,甚至季節的變化都已經完全消失。除了灰色還是灰色,一切都彷彿被一片細小的灰塵所覆蓋了。

對鎮中居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尤其是老人們,整天咳個不停。即便緊閉門窗,可一天下來,地上桌椅上依舊會蒙上一層黑色的粉末。

寧鄉軍剛開進西亭之後,當地百姓還在地方鄉紳的帶領下找官府鬧過幾次。可鬧著鬧著,就沒有後話。而那些鄉紳們也不知道得了寧鄉軍多少好處,將手頭的地都賣給孫元做了工場,舉家搬去江南享福。

卻將無錢無勢的普通百姓留了下來。

民不與官鬥,很顯然,官府是站在寧鄉軍那一邊的,不會為百姓說話的。

到今年,通州的大小官員索性都撤走了。知州衙門也被孫元給佔了,換成了揚州鎮的人。

“天要變了!”周仲夏手中捏著一本已經翻得捲了毛邊的時文集,憤怒地看著外面那陰霾的天空:“這官府竟然都換成了揚州鎮的卑賤的軍漢,朝廷沒有一官一吏派出,這還是我大明朝的土地嗎?孫太初,狼子野心,他就是活曹操啊!”

周仲英是西亭鎮的老秀才,他小時候倒是個有名的神童,十二歲的時候就過了童子試,成為通州最年輕的秀才。當年的他意氣風發,原本以為將來中個舉人,甚至進士當不在話下。

可等到參加鄉試,這才知道什麼叫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競爭實在是太激烈了。

他從十二歲考到四十歲,竟然還是個秀才,眼見著年歲一****大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科舉一途算是徹底斷絕了。

周家本是中產。只可惜,為了供養他這個讀書人,家中已經耗盡了所有家產。到如今,家道已經中落了。

本來,如果他生在北方,靠著能讀書識字,無論是去給別人教館還是當帳房先生,也能混個三飽一倒。問題是,東南讀書之風盛行,普通人家但凡日子過得下去,總歸要讓孩子讀念幾天書的。就通州一地而言,別說在大街上扔出去一塊石頭就能砸中一個秀才,就連舉人和進士有明兩百多年也出了幾百個。讀書人一多,就不值錢了。

到如今,只能靠著家中二畝薄田勉強維持生計,一年十二個月中至少有七個月舉家食粥。

窗外,有大風吹來,從這裡看出去,遠初的工場那邊竟有火星子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最近一段時間內,整個西亭的鐵廠、火藥場、織廠幾乎都在沒沒夜的開工,叮噹的鐵錘聲、轟隆的打夯聲、還有匠人的喧譁聲吵得人腦子疼。

一個胖大的面板粗糙的婦人扛著一袋大米從外面走進屋來,一開門,一股冷風撲面,濃重的煙味讓周仲英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咳得滿眼淚光。

“喲,老爺你又在看書了。”這個胖大婦人正是周仲英的渾家高氏,她語氣中明顯地帶著一絲不滿和挖苦:“我說老爺你也別看什麼書了,這玩意兒不當吃不當喝的,讀多了也沒甚用處。除了讀得滿肚子牢騷,只知道罵人還有個球用?”

“什麼球用,說話別這麼粗俗?”周仲英心中惱了,憤怒地抬頭看過去,卻看到妻子將一頭小豬崽大小的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