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92部分

向北面,凝住心神。

風聲轟隆,這個時候,他隱約聽到風雪的咆哮聲中有一片喧譁傳來,聲音雖然低微,卻漫長低悶,就如同漲潮的海水一樣。

鄭芝龍鐵青著臉,大喝:“上馬,直娘賊,前方有大隊人馬,至少……他孃的,至少五六千,甚至上萬。”

聽到這話,眾家丁這才感覺腳下的地面在微微起伏。身邊的戰馬也開始煩躁地打起了響鼻,用蹄子不住地刨著積雪。

“會不會是建奴?”這句話讓大家一陣驚慌,這才如夢方醒,手忙腳亂地跳上馬去。

“不會,絕對不會,走,去看看。”鄭芝龍猛地跳上戰馬,飛快地衝了出去。

眾家丁都繃緊麵皮,有人抽出騎弓,又人提著長矛,如同一道風般追了上去。

前方一里地就是拒馬河,如果來的是建奴大隊,就憑他們這百餘人,又如何是人家的對手?

對面是一座荒村,一口衝過村子,就來到河灘邊上,眼前的情形讓所有人都張了嘴巴,就連戰馬也被這可怕景象驚得高高揚起前腿,停了下來。

眼前是將凍未凍的寬闊的馬河,連連大旱,河面已經變得極窄,水量也將近枯竭,露出大片大片河床,河中,東一塊西一塊都是淺淺的水窪。

風從河面上吹過來,夾帶著幽燕的朔氣,冷到人骨子裡去。

雪花撲面,落到所有人的頭上,身上,人和戰馬口鼻間都吐出一尺來長的白氣,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眼前全是人潮,大隊的敗兵如同夏日茅坑裡的蛆蟲,混亂地朝前湧來。看他們的旗號,有馬寶的鎮海軍,有鄭鴻逵的鎮江軍,也有大量的民夫。

他們一個個衣甲破爛,披頭散髮,面上的表情驚恐者又之,麻木者有之,憤怒者有之。但不管怎麼樣,所有的人都憤怒邁動著沉重的步伐,踩著積水、浮兵,將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壓榨出來,奮力朝南岸逃來。

旗幟東倒西歪,已經徹底失去了建制。所有人都空著雙手,手中的武器都丟了個精光。至於鎧甲,如果不是天冷可以用來禦寒,估計也都被他們脫掉了吧?

是的,起碼有一萬人,鋪天蓋地,黑糊糊將整個眼簾佔滿,沒有人朝後面看上一眼,只是埋頭朝這邊猛衝。

上萬人都在大口喘息,口鼻中噴出的白氣在頭頂連成一片,如同起了一場茫茫大霧。

據鄭芝龍所知道的,這裡的水淺,又有大片平緩的河灘。因此,他才選擇從這裡過河去於馬寶匯合,確實掌握鎮海軍。

想來,眼前這些敗軍也是知道這裡的,都同時湧了過來。看遠方,還有不少人馬朝這裡趕,敗軍人數有進一步增多的趨勢。

鎮海軍本有士卒三萬,這是鄭家北伐的主力。另外,鄭鴻逵還調動了所有的鎮江軍兵馬,徵發了大量的民夫,如此一來,鄭家在北京的總兵力應該在五萬左右。

如此多的人同時湧到這片狹小的區域,必然會引起巨大的混亂。

很快,一隊還算嚴整的部隊衝了上來,提著刀槍朝前面的人一陣亂戳亂砍,大聲吶喊:“滾開,滾開,別擋道!”沒有兵器的則摘下鐵盔,毫不憐憫地朝昔日的戰友頭上砸去。

鎮海軍中具體是什麼情形鄭芝龍並不知道,大凡一支軍隊都有著他特有的氣質和原則。就福建鄭家而言,他們本是海盜出身,平日裡靠的是江湖義氣,這才將江湖好漢和亡命之徒糾集在一起,形成一個龐大的軍事集團。

在鄭家軍中,義氣高於一切。只要你這人對於兄弟講義氣,無論做什麼都是好的,都是可以原諒的。否則,那就是公敵,人人得而誅之。

“義氣”這兩個字也是鄭芝龍經常掛在嘴邊的,是鄭家軍的軍魂。

可就在現在,為了儘快逃過河,士兵們卻向自己人動起手來。

只聽得慘叫連連,紅色的血花四下飛濺。受傷計程車兵不住倒下來,被千萬雙腳一踩,再沒有站起來的可能。而那些動手的兇徒,面上雖然看起來極度疲憊,卻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慶幸和……興奮。

是的,興奮……維繫鄭家軍,或者說鎮海軍的義氣原則再不復存在了。

鎮海軍完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就潰下來了,難道說馬寶遇到建奴的突襲嗎?

不是說建奴肯定會逃,北京已經變成一座空城了嗎?

預感變成了現實,叫鄭芝龍渾身冰冷。但額頭上卻燙得怕人,不段有汗水沁出來。

千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有抑鬱、憤怒、失望、悲傷……不管怎麼說,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