錤灃望著他的背影,怔住了。即使他做出這麼可鄙的行為,即使他狠狠拒絕了他,徹底羞辱了他,羊甯依然愛著他。羊甯深深愛著他,而不願把這惡劣的手段用在他身上──在羊甯永遠離去的時候,他拒絕告訴錤灃他愛他。
這弦外之音讓錤灃頓感窒息。他的母親和繼母都告訴他她們愛他,可是最後卻都拋下了他。羊甯跟她們不一樣。羊甯把錤灃的感受擺在第一位。羊甯不忍他受傷害。
不能失去他。別讓他走。
萬般情緒使他喪失了理智。錤灃踉踉蹌蹌地追了上去,一道撕裂般的疼像一把錐子刺進他胸口。噢,上帝啊,那是什麼?自己是否要死了?難道這就是心碎的感覺嗎?
緊接著他覺出有一股喜悅漸漸高漲,從撕心裂肺般的疼裡頭爆發開來。羊甯愛他。他也愛羊甯。他們可以再試一次。這回一定可以圓滿的。可是首先他必須要阻止愛人從他的生命中永遠消失。
「慢著!」他大喊。「等一下!甯,別走──請不要走!」
羊甯再度回過頭來,原本悲傷的表情轉眼變成喜出望外的神色。他開始朝著錤灃往回走,明亮的臉上洋溢著希望的微笑。
錤灃開始跑了起來。小石子在腳下滾滑,突然之間他好似往下墜落,越來越快地滑下陡峭的山坡。羊甯失聲大喊,也跟著他往下滑,不多時羊甯也墜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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錤灃最後一眼看見的是羊甯那張蒼白驚嚇的臉,伸出手來,卻構不到他。
跟著就只有一片黑暗。
《慾火燎原》66
羊甯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看著頭上裝飾華麗的鑲金天花板。眨巴眼,視野卻還是模糊不清,這才領悟過來他的眼鏡並不在鼻樑上。蹙起眉心,拍拍胸口,摸摸四周,一陣恐慌油然而生,萬一把眼睛搞丟了那可不妙。
跟著他想起在山腰上的打鬥,他用石塊砸了老大的腦袋瓜子,還有那令人作嘔的頭骨碎裂聲,擔心錤灃的安危好似要發了狂……那愚蠢的爭吵,和解的時刻,然後是震驚地看著錤灃滑落山下。
羊甯呻吟一聲。他們兩個同時從山上滾落。難不成這裡是醫院?儘管他還穿著同一套衣服,也解釋不了什麼。要是能找到眼鏡就好了……
他費勁地坐起身子,眯縫著眼睛,讓眼睛聚焦。在他左手邊有一張矮几子。羊甯在上頭摸索,終於摸到了眼鏡。鬆了一口氣,把眼鏡戴上,環顧周遭。
這間房看起來不像是他以前見過的病房。馬賽克畫的地板鋪有精緻地毯,幾根凹槽柱支撐著嵌有頂簷花簷的天花板,薄紗似的幔子在微風中飄動,高大明亮的花瓶插滿豔麗的野花……羊甯轉頭去看奢華的大床,絲綢床罩溜光水滑,還有上等的亞麻床單和飽滿的枕頭。
在床的另一頭,有個身影靜止不動,臉埋在枕頭裡,一頭亂髮根根豎起。羊甯抽了一口氣,心怦怦地跳,幾乎要撞到了肋骨,他緩緩爬了過去。「錤灃!」
他的愛人發出呻吟,翻過身來。羊甯心中大石落了地,伸手撫上他的臉。「錤灃,醒醒啊。」
「嗯?甯。現在幾點啦?讓我再多睡一點嘛。過來讓我抱抱,寶貝。」錤灃抬起一隻手臂環住羊甯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好多了。現在還很早嘛。」
臉依偎在錤灃的胸口,羊甯無法確定現在的時間,可是從室內灑滿的溫和日光看來,現在肯定是下午。他掙扎著掙脫愛人的懷抱。「我真的希望你趕快醒來啊。」
錤灃睡意濃地衝他笑了笑,又伸手攬住他。「你想玩遊戲?小羊兒,你早點說嘛……」他的聲音在睜開眼睛的當兒漸漸微弱。他的動作瞬間凝結,目光在房間裡四處梭巡,所有的睡意突然消失,他語氣清醒地說:「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羊甯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剛剛才醒的。」
錤灃坐正身子,愣張著嘴,往四下裡檢視。「會不會是我們已經死啦,上了天堂。你看──」他迅速地從床上跳起,對腳下的馬賽克畫地板發出驚呼,又衝到一架擺滿精美大理石雕像、黃金塑像和象牙或珍珠小雕像的櫃子前,從中拿起一個要羊甯看。
「古樸時期,約西元前450年。你快看看吶,甯!太棒了!還有這個──」他放下手中的雕像,又端起另外一個。「古希臘風格。你看那雕工,那手藝!」
羊甯下了床,走過去加入他的行列。「這間房子的主人肯定是個收藏家。說不定是丹堤雷斯教授的家呢。」
「哦,是麼。」錤灃從鼻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