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千九百年,這就是結局嗎。”淨靈霧靄重重籠罩的年輕神帝彎起唇角,望著白骨鋪成地面,原先高塔聳立,如今空無一物的荒蕪之地,澄澈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
“從一開始就不該抱希望,才不會太失望嗎。”
“陛下!”姬族長老不明所以,痛心道。
“回去吧。”葉天陽側身的那刻,餘光掃過人群,只一眼他又移了回去。
有個個從未見過的人,那人身體修長,黑袍黑麵具,很沉默,與周圍吵雜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那人正看著鎖魂塔消失的方向,似乎隱隱在期待些什麼。
葉天陽走了幾步,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又轉身走回原位。
“傳令下去,這地方依舊由我大衍神朝接管。”
葉天陽撤了遮擋身形的淨靈水霧,讓自己暴露在天地間,還未散盡的死氣遊走,與他聖潔無垢的儀態身姿對比鮮明。
“神帝!是神帝陛下!”
“拜見大衍神帝!”
果然只有荒蕪之地能偶爾一睹神帝風采,憧憬這位神人的弟子拜了一地。
這不欺負人嗎。
以吳大仁,不朽聖子等在內的一眾覬覦此地的教主級強者面露不悅,但忌於對方無敵聲望,有些事還得私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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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空間亂流。
葉皓然很有自知之明地沉寂了,哪怕容玄故意折磨,他也沒氣急敗壞,算是沒脾氣地受著,容玄覺得沒意思,此刻更沒心思嘲諷他,也就直接晾著了。
容玄隱於時空亂流中,一邊試著掌控鎖魂塔,洞悉了不少密辛,想著是時候去找姬宇策了。
他還想把姬宇策帶回後世,給心心念唸的謝族,給謝遵一個交代,如果落在天一手裡就糟了。
卻沒想到——
在姬宇策的帝座上,天一坐在上面,他手中衍生出五根鎖鏈,分別刺入一人四肢及頭顱,而趴在地上的人正是姬宇策。
隔著時空亂流,天一走下帝座和容玄對視,那眸光盡是悲哀:“容玄,你就乖乖就範吧,你自負擁有的大局觀,鼻祖在這兒呢,還拿什麼跟我鬥。難道你又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你面前第二次嗎,我知道你沒那麼狠心,你骨子裡還是那個心軟又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容玄已經很沒耐心了:“你要我怎麼做。”
“我要你死。”
天一野心勃勃地張開雙臂,憤憤不平地說:“我才是世間唯一上仙,天地都為我開道。沒人能阻擾我,就這天道也別妄想阻擾我。”
聲音透過時空,在大殿內迴盪。
“容玄,是你嗎,容族真仙!他說,在另一個時空我們是至交好友,也曾反目成仇,最後我拿命救了你,並沒有……沒有坐上帝位,但謝族還在,是真的嗎?”
姬宇策抬起頭,兩行血淚從黑漆漆的眼窩裡流出,面上卻有一絲希冀,觸目驚心。比起之前分別時所見,他的容貌又蒼老了許多。
“那不是你。”容玄壓低聲音說。
就算簡單粗暴把這人帶回去填補空缺,也只是為了給謝族一個交代而已,真正這樣對他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那個能與他一較高下還沒到敗北的境地卻坦蕩赴死算盡身後事保全謝族的冷靜、理智、驕傲且不可一世的謝族殿下,前世的姬宇策沒經歷過,也取代不了。
容玄敷衍不了自己。
聲音很輕,姬宇策沒聽到,天一卻聽得再清楚不過。他手腕一鉤,秩序鎖鏈鏘鏘作響,姬宇策低呼一聲被拖出一道人粗的血痕,他面如死灰,疼得渾身痙攣,顯得頹敗無力。
“經歷不同不算同一個人,這人死了無關緊要,那你徒弟呢?你藏在過去不敢出來,後世卻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想要誰的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動動手指而已。”
姬宇策卻卯足一口氣,喊道:“他不能自由穿梭時空,他上次離開是從黃泉瀑布……”
容玄聽到那四個字,瞳孔微縮。
“要你多嘴。”天一道。
姬宇策大口喘氣,解脫一笑:“您要小心,我不過是將死之人,就不讓您為難了。”
“你……”容玄渾身汗毛倒豎,寒氣一點點從腳底上升到頭頂。
轟!
聖皇自爆,掀翻了穹頂,將大殿外方圓一里內夷為平地,大衍神朝皇城陷入極端的恐慌之中。
天一一躍而出,立於時空之外,見容玄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似乎已經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