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鬆了一口氣,繞過屏風,站在走廊上吹風。
天色陰溟,風呼呼地颳著,一副要下雨的模樣。
就看見嫡母董氏與大伯母司氏並肩走來,旁邊,勞媽媽帶著兩個丫鬟各捧著一托盤的食物,熱氣騰騰的。
嫡母董氏還沒有說話,司氏卻未語先笑,遠遠就打起了招呼:“璇丫頭,經書抄好了?你受累了!”
附生到白璇身上這幾個月,她冷眼看著——司氏在場面上,那真是無可指責,不可挑剔的。
白璇忙笑了笑:“是!大伯母!”
屋裡,白老夫人聽見動靜,也已經坐了起來。
董氏和司氏妯娌兩人,就從丫鬟手裡接過托盤,安置碗碟,擺設奢筷。
正好外頭颳了一陣大風,風聲呼嘯著,席捲進室內。
別的倒還罷,那銅製香爐裡的香灰,卻被吹得撲騰散開。
勞媽媽站得近,探頭看見,就道:“一颳風,就好大的灰!”指著一個丫鬟吩咐,“正好香也燃燼了,趕緊把灰拿去倒了!”
司氏連臉都沒有抬,態度畢恭畢敬的:“母親,今天廚房裡燉了雞皮酸筍湯,倒是新鮮清淡!娘多用點!“
董氏也帶笑勸著:“這碟子野山菌,也炒得鮮嫩!”
司氏在左,嫡母在右,兩人圍著膳桌,把得密不透風。
白璇一個庶孫女,隔了一層,也不去礙手礙腳、獻殷勤,就看見那小丫鬟倒了菸灰,捧著銅香爐回來,順手就掛在廊柱上。
白璇莫名就覺得有些違和感……
到底為何卻也說不上來。
直到回西園的路上,還有些悶悶不樂,董氏不由多問一句:“怎麼了,璇丫頭?”
“哦!女兒沒事!”
董氏以己奪人,以為白璇是不自在,也不拐彎抹角,勸道:“其實,娘也不喜歡到東園來!一進榮禧堂,就要想起你姐姐!”
白璇心中咯噔一動——是了,似乎聽畫眉說過,白琅是養在白老夫人膝下的。
旁邊,董氏眼眶微熱:“琅丫頭苦命,倒是瓊丫頭心想事成,有福氣!”
“心想事成”一詞,說得最準確沒錯——白瓊對英王爺那真是一片丹心,心心念念。
若是頂頭有白琅在,白瓊沒進英王府,還不知道要怎樣收場?
這個心念一起,白璇嚇了一跳,心中激盪,頓時生起一個古怪的猜疑——
要是白瓊早有心思,嫡姐豈非就是她攔路虎!
放在以前,白璇不會這樣杯弓蛇影,只是,她死過一回,經過紅芍一事,就習慣於把人心往壞裡揣測。
只是,嫡姐死了也有四五年,那會兒白瓊才多大,不過十來歲,還是個丫頭片子,說她春心萌動,又有些不太可能。
白璇從榮禧堂回來,一直思慮重重,就覺得肚子有些發脹。
紫雀看她臉色都白了,也是唬了一跳:“姑娘怎麼了?”
不止肚子疼得厲害,褻褲也有些黏糊糊的,只是,這等私密事,不好跟丫鬟們說。
白璇進了淨室一看,果然是來天葵了,這才吩咐紫雀去取換洗衣物
紫雀板著手指頭數了數:“姑娘的小日子一向準!這一次,還差三四天呀,怎麼就提前來了?”又指使畫眉,“畫眉,去給姑娘燉碗紅糖姜蛋來!”
畫眉忙答應了:“是!”不一會兒,就捧著一碗燉得熱熱的糖水回來。
白璇趕緊喝了,才鑽進被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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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府外,趙琛一下馬車,就陰沉著臉,神色冷峻。
黃慶一隔著五六步遠,默默跟著,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侍衛石柱子就扯了扯他衣袖:“爺怎麼啦?”
黃慶一就偷偷做了個摸脖頸的動作:“河西那邊亂了,被匈奴搶了一個嶺!奏摺送到南書房!皇上看見了,就龍顏大怒,大發雷霆!當時,太子爺,莊王爺和咱們王爺都在,皇上遷怒,把他們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石柱子“哎呦”了一聲:“怪不得王爺心情這麼不好,那我們可真要小心伺候!”
趙琛的確憂慮重重,南書房裡,明嘉帝一看到奏摺,就雷霆大怒。
莊王管著宗正,太子是皇儲,只趙琛在兵部歷練,明嘉帝大半的怒氣都發作在他身上,把趙琛罵了個狗血淋頭。
明知道是被遷怒,趙琛卻咽不下這口氣,下了馬車,一路走到拙存堂,心中的鬱氣才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