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退去,便看見雜毛正跟個什麼東西纏繞在一起。那東西肯定不是人,身子極長,白花花的跟條蛇似得。可又偏偏長著雙手雙腳,四肢也極長,在雜毛身上繞了有好幾個圈。雜毛拼命地掙扎,舉起來一隻手,五根指頭像操縱提線木偶似得不停地跳動。他的那倆鬼童子轉眼就出現了,一個抱頭一個抱腿,硬是要把那條似人而非人的怪物從他們主子身上掰下去。
這個過程看得我頭皮發麻,沉著嗓子問王大磊,這他媽是個什麼玩意?王大磊半天也不做聲回答,我推了他幾下,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暈過去了。我怕他就此死了,拼了命地坐起來,伸手去探王大磊的鼻息。他還在喘氣,只不過那張臉,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了。趁著雜毛與那怪物纏鬥,我拖著王大磊,悄悄地擠出了車門。我們倆的情況其實是半斤八兩,下了車以後,我就半步也拖不動他了。我想了想決定先帶著王大磊藏到車底,等那怪物和雜毛兩敗俱傷了,再想辦法離開這。我這想的挺好,還沒來得及做,那車便整個翻了過去。雜毛從車裡跳出來,一邊一個鬼童子,罵了一聲媽的,老子跟你拼了!
車翻了車裡的燈還在,只不過燈光微弱,照不了多遠。那條怪物遊入黑暗之中,我看它移動的方式也跟蛇一樣,是用肚皮貼著在地上爬。雜毛並不去追,而是就留在有光的地方。他身邊那小女孩突然拿手一指,那一條怪物,隨即便從她指的方向躥了出來。雜毛冷笑了一聲,探手入懷,掏出一把長長的釺子。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材質做的,通體銀白,閃著寒光。怪物本來想打他個出其不意的,沒想到反被雜毛以逸待勞,一把揪住了頭上的一撮毛。那一撮毛跟普通的頭髮也不太一樣,一揪之下,竟然脫落了一大半。雜毛拿他那根釺子去戳怪物裸露的頭頂,只稍微捱了一下,便聽那怪物發出一聲慘烈的嘶吼。它那一雙長手護在腦門頂上,身子向後一擺,一瞬間急退了三四米遠。這一下輪到雜毛收手不及,被怪物拖著也移動了三四米。我一下就看不見他們倆了,只能憑聲音判斷,這倆貨又是一場纏鬥。
那怪物實在過於生猛,等它弄死了雜毛,就該輪到我和王大磊了。我又想著該怎麼帶著王大磊跑的遠一點,一時間沒留意,把一隻手撐在了王大磊的一條腿上。他猛地一下驚醒過來,抽著寒氣,抱著他那條腿拼命的揉。我莫名其妙問他怎麼了,他才告訴我說,撞車的時候把這條腿撞斷了。我剛好按在他骨折的地方,疼得他眼淚都快下來了。他醒了我正好就可以問他了:這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跟雜毛打成一團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王大磊邊揉腿邊四下看,答說咱們現在在一個百鬼障裡頭。所謂的障指的是障眼法,施障這一門法術,便是從障眼法裡衍生出來的。不過跟障眼法不同的是,施障是以置人於死地為目的的。據王大磊所知,這門法術已經失傳了近三十年。沒想到這裡頭最後一個懂行的人,竟然就是我哥……我說還有你不知道的事,看來你對我哥的瞭解,也不是面面俱到的。王大磊還想再說點什麼,突然叫了一聲:他們回來了!他的聲音尚未落下,黑暗之中先躥出來幾道影子。打頭的是那長長的怪物,肚子中間被人掏開了一道口子,分不清是什麼的內臟掉了一地,即便如此,它還是用那一雙長手緊緊地環抱著身體,在它的懷中,依稀能看見一頭雜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