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建築是一棟老式的門面房,朝馬路的一邊,全都裝著捲簾門。我向右看到最後一間,捲簾門半開著,門裡隱約透露出燈光。鬼童子說的就是那一間,他還說我哥如今就在那裡面。我摸上前去,貓著腰進了那扇半開的捲簾門。進去一看屋裡什麼都沒有,光有一盞壁燈,兀自掛在牆壁上。我又往左右兩邊看,看見一道通向上方去的樓梯。樓梯的臺階都很長,想象不出原來是做什麼用途的。我躡手躡腳向上走去,藉著壁燈的光,看見樓梯中央還架設著一道鐵門。這扇門也是開著的,好像裡面的人知道會有人來,所以特地給我留了門。我到門邊叫了一聲哥,門裡的聲控燈應聲而亮,照出門內一個一丈見方的隔層空間。就在這小小的空間內,卻居然站著七八個人。我沒法不吃驚,因為在這七八個人當中,有一個是周琳,還有一個是她的手下、那個只長了一張白臉而沒有長五官的男人!
除了那個沒五官的男人,其他人臉上的表情都很肅穆。可他們對我的出現卻並不感到意外,周琳跟我打了聲招呼,說的竟然是你可算來了。我莫名地說你們這是在等我?我哥呢,我收到訊息說他就在這兒。周琳讓開一個身位,我才發現這隔層空間裡,居然還有一道門。周琳指著門說:“林逸就在那裡面。門沒鎖,你現在就進去吧。”她嘴裡的詞和我設想的有點不太一樣,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讓我進去?怎麼,我哥他沒讓你攔著我?”周琳一雙大眼睛一撲閃一撲閃的,回答我說:“你哥沒讓我攔著你,他只說你一定會來,還說等你來了,就讓你進去找他。”我遊移著看著那一扇門,慢慢走過去,將門推開。門內就只有一間房,面積和隔層空間差不多大。四面牆像是新粉刷過,靠牆有張床,我哥睡在那上頭。床頭床尾各亮著一盞紙燈,我走近了,發現我哥手裡還握著那一枚鬼頭金。
這周圍都沒看見有什麼煉魂塔,再看我哥的狀況,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異常。我稍稍鬆了口氣,拿手去推我哥,想把他叫起來,問問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我哥沒有醒,倒是擺在他床頭的那一盞紙燈,忽然無來由的閃了一閃。我又叫了他一聲,說哥,我來了。我哥仍然一點動靜也沒有,探他的鼻息與心跳,都還算正常。我開始只是以為他累得太狠睡得太熟了,叫不醒他,便在床邊坐下來看著他。我才剛一坐下,剛才閃了一閃的紙燈,竟倏地一下熄滅了。床頭光線猛地暗了下去,映的我哥的臉也好像突然就變黑了。我奇怪那燈怎麼說滅就滅,從兜裡掏出打火機,想再把燈芯點起來。一側身卻看見我哥醒了,正睜著倆眼躺在床上看著我。我一高興,把點燈的事就給忘了。說哥你醒了,你這兒……沒出什麼事吧?
我自顧自把話說完,才發現我哥的眼神有點不大對頭。他是睜著眼睛沒有錯,可那雙眼睛裡,卻有一種非常陌生的東西。我甚至感覺這人好像不是我哥,直到我哥開口說話,道:“林柒,你來了。”他讓我扶他坐起來,又讓我把我進來的那扇門關上。關了門,周琳他們便被隔絕在了外頭。我還挨著床邊坐,聽我哥不停地喘氣,聲音裡帶著細微的顫動。我問說哥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還有,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那煉魂塔是怎麼一回事,你煉化的那顆鬼種,不會就是秦叔叔吧?我這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我哥卻只答了我一句,他說煉魂塔的儀式已經接近尾聲,他現在需要我幫他一個忙。我啊了一聲,問我哥要我幫他什麼?說完這句我才想起來,自己到這是來阻止我哥的。於是又趕忙改口道:“哥,王大磊說你的魂魄已經經不起淬鍊了,我的意思是咱別煉了,就讓這個儀式到此為止吧!”
我自然希望我哥能聽我的,不過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樣的可能性幾乎就沒出現過。也不知道這回這是怎麼了,我哥竟欣然答應說:“好,那就不煉了。”他指了指床尾還亮著的那一盞燈,叫我過去把它滅了。說是隻要兩盞燈都滅了,那座煉魂塔也就不復存在了。我傻乎乎地說這敢情好,趴在燈罩上,往裡看了看。那紙燈居然沒有燈芯,一團火焰,毫無憑靠地飄在燈罩裡。我當下覺得不可思議,意識到這燈絕非是尋常物件。我哥讓我滅了這燈,我吹一口氣進去,燈裡的火苗便像是活的一樣躲閃開去。這也是我不曾料到的,回頭想問我哥,這燈究竟怎麼個滅法?上一眼我看我哥還是醒著的,這一眼看他,卻又整個人垮在了床上。眉頭擰成個疙瘩,拿鬼頭金的那隻手攤開來,金珠子悄無聲息地滾落在地。
我沒想到身後會是這種情形,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上去看我哥是怎麼回事,只見他竟然又跟我剛進來的時候一樣,不管我怎麼叫他,都一點動靜也沒有。這突然的變故把我給弄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