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東西準備完,接下來,還得考慮如何擺脫周家的監視。我揉了揉腦袋,抓著頭上的亂髮出神。周同自己也打了個包,好像裝了幾件衣服,還有一些亂七八糟,我叫不上名兒的東西。我招手叫他過來,跟他說,我幫你把頭髮剃了。然後你也把我的剃了,咱們倆換個樣子,讓外頭那些人不容易認出我們來。周同還挺捨不得的,說這要是剃了,以後還能長出頭髮來不?我說廢話,是剃了又不是禿了!他被我推進盥洗室裡,出來的時候,我倆都成禿瓢了。我又覺得兩個禿瓢在一起目標更大,就跟周同商量說,我先把車開出去溜一圈,要發現沒人跟蹤,你再到小區門口和我匯合。
我們簡單地打了個盹,凌晨兩三點,正是人最困的時候,我揹著包就出門了,先在樓下停車位,找出一輛我哥不常開的車。我沒正經學過駕照,開車也是跟我哥出去的時候,他隨口教了那麼兩三句。我知道打火掛檔踩油,基本上也就夠用了。車慢慢地滑出小區,繞了兩三條街。周圍萬籟俱寂,也沒看見有別的車,從後邊跟上來。我心裡頭暗喜,打了個電話叫周同。他小子還算聰明,在反光的大禿瓢上戴了頂帽子,弄得我都差點沒認出來是他。人齊了我膽子也放開了,油門踩到底,開著車風馳電掣地衝了出去。路上沒車沒人,我也就沒覺察出來,我這車開的有多險。
出城上高速,一路上都還算順當。不過就是在一拐彎路口掛倒了路邊的一排護欄,右車身狠狠地哐當了一聲,車門都有點變形了。周同一開始還興致勃勃地坐副駕駛座,看了一會兒外面都是黑,慢慢地也就失了興趣,爬到後排座位上睡覺去了。我開了一會兒也開始犯困,又不敢睡,一路瞅著路牌,往出省的方向走。我心裡盤算著,等出了省,還是找個地方把車棄了,買長途車票走。我一個不會開車的人,這麼開著車到處跑,實在是有點嚇人。
天亮以前,我開進一個服務區加了油,和周同吃了個飯。他精神不太好,看著蔫蔫的。我問他怎麼了,他指著正在往上升的太陽,說陰陽消長的時候都不太舒服。從鬼到人的過程,有點像是倒時差,他還沒能適應。多的話沒有,吃完飯,我們還接著跑路。開到快中午了,才終於出了省,到了兩省交界的一個小地方。我把車就丟這了,買了汽車票北上。又顛顛地折騰了一天半,我們離地圖上標的位置,已經很近了。離了南邊,那頭的訊息也聽得少。報紙上幾乎不講,要看就只能上網看。我特地找了個網咖,把最近幾天跟周家有關的新聞都搜出來。資訊量竟然出奇地小,好像周家的人,這幾天什麼都沒幹。我又想也許有些東西是不能上新聞的,他們家的董事丟了,這種事總不會光明正大地見報吧。這麼想,我便越發地肯定,我已經把周家甩掉了。接下來的事就只剩找到我哥,殺掉周同,然後再把我哥組裝回來。
我捎帶著還查了查周邊的地形,再次確認了那個經緯度的位置,確實是在一條山脈裡頭。那條山脈也沒有個大名,形狀像是個“麼”字。屬於國家自然保護區。前幾年貌似是通了公路的,但在地圖上卻沒有顯示。我換了好幾個關鍵詞,都沒有提到怎麼進入那個自然保護區。這些事打聽起來,估計還得費一點功夫。
查完了相關資料,我關了電腦,靠在椅子上。周同在我旁邊那個機位,正賣力地打著遊戲。他不愛坐著,動不動就往椅子上一蹲。老大個人了,蹲得跟個大蝦米似得。我拍了他一把,叫他有點坐相。他哦了一聲,一條腿放下去,剩下一條腿還踩在椅子上。我又開始盤算殺他的事,這幾天一閒下來,腦子裡就剩這點可琢磨的。上回路過一個地方,我還真跑去藥店,問了安眠藥怎麼賣。賣藥的當是我要自殺,苦口婆心勸我,叫我凡事看開點。又問我結婚沒有,凡事要多往長遠想,往好處想。後來出了那間藥店,賣藥的還非要送我一包板藍根。讓我泡著喝,清了心火,人也就看開了。我真沒想到板藍根還有預防自殺的功效,拿回去,給周同當糖水喝著玩了……
周同看我訥訥地出神,以為我不高興了。遊戲也不玩了,問我是不是動身回旅店去。我說先不忙回去,我們到車站去打聽打聽車。結了賬出了網咖,天還早得很。大太陽在天上掛著,風也大,一到背陰面,吹得人兩腿直哆嗦。我和周同出門都沒帶厚衣服,抱著一雙膀子,使勁把脖子往衣服裡縮。頭上沒了頭髮,更是冷得厲害。感覺帽子都擋不住風往頭皮裡鑽,腦漿都凍成塊了。
走到一個轉彎處,我先探頭,看了看左右都沒有行車。邁開了腿正要走,突然被周同一拽,和他一塊靠在了旁邊一堵牆上。我側過臉問周同怎麼了,他用口型說了倆字:周琳。我猛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