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步走下了大銅錢,想繞著這走走,才剛探出腳,就聽見銅錢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我嚇得一哆嗦,周圍樹上剛落下來的夜鳥,也刷的一下全飛了起來。我不知道這出了什麼事,王大磊還沒招呼我,我又不敢輕易上去。我疑惑地等了一會兒,突然,看見樹叢裡有人往外走。那時候天將黑未黑的,好像看什麼都不清楚。我用力去看,認出其中幾個人,我曾經在周琳那裡見過。他們是周家的人!他們來這幹什麼!
無論如何這都是個變故,我趕緊往大銅錢上跑,一邊跑一邊喊王大磊:周家來人了,咱們怎麼辦?等我跑到內壇一看,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王大磊倒在一灘血裡,一隻手抓著棺材,另一隻手軟綿綿地擱在肚子上。他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好像已經死了。我撲上去,拉開他肚子上的手,就看見一個槍眼。血還在洶湧地往外冒,一副不流乾了絕不罷休的樣子。
我真沒想到剛才那聲竟然是槍響,還在震驚中沒緩過來,周家的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我想把王大磊抱起來拖著他走,才一動他,就聽見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破碎的呻吟。他哆哆嗦嗦撐開眼皮子,看著我,只說了一個字:跑。我衝著他喊:“跑個屁!咱們一起來的,你不許死,我還要帶你一起走呢!”
王大磊不吭氣了,頭一歪,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我明知道是跑不掉的,還是拖著王大磊,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有人上來推開我,我還拽著王大磊的一條胳膊,拼命要往他身邊靠。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我背上壓了兩隻手,把我摁地只能低著頭。還有人反擰著我的胳膊,我疼得直叫喚,叫出來的全是王大磊的名字。我看見幾個人上去拿布蓋著王大磊,把他抬起來,就要走出我的視線去。我拼了老命掙扎,有好幾次,幾乎已經掙脫了。同時我嘴裡也在狂叫,說你們要幹嘛!要把他弄哪去!放開我,我跟你們拼了!
我吼得聲嘶力竭,壓著我的人突然抓著我的頭髮,把我的腦袋提溜了起來。王大磊終於還是被他們抬走了,然後一箇中年男人,從人群裡朝我走過來。他應該在這群人裡相當有地位,他在走的時候,別人竟都不敢正眼看他。我想剛才下令開槍的也一定就是他,張嘴便罵,你個狗日的王八蛋!那人臉色一變,啐了口唾沫,說你敢罵我!我說老子就罵你了怎麼著,老子還要揍你呢!話說完,我趁抓我的人稍一鬆懈,猛地一掙,向前撲了出去。
我悶頭直往那中年人胸口上撞,嚇得他叫了一聲媽呀!馬上就有人替他來擋我,我管不了那麼多,直接拿自個的腦袋去撞對方的鼻子。那擋我的人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就被我撞了一鼻子血,捂著臉淨嗚嗚。中年人失了屏障,嚇得不停地往後退。這樣一來他的步子反而亂了,被我用一雙手抱住了腰,下狠力氣把他往後推。他一退退到大銅錢邊上,沒剎住腳,愣是被我一把把他推了下去。
這時候周圍那些人才衝上來,抓胳膊的抓胳膊,拽腿的拽腿,再一次把我給控制住了。過了一會兒,那個中年人也被人扶著,再一次爬上了大銅錢。他腦袋上有血,過來二話不說,衝著我就給了倆大嘴巴子。我咬著牙昂著頭,說有種你他媽也開槍打死我!中年人說你就這麼想死啊,朝著人群一招手,突然就有一個圓口的硬東西,頂在了我腦門上。我想那一定就是槍了,臨死之前,還想再喊點什麼。又怕一開口洩了底氣,於是始終都閉著嘴。那槍並沒有開,頂了我一會兒,自己就挪開了。我被人押著走下大銅錢,又押著走出道觀。在那條破爛的風雨連廊上,我看見有人給了道觀老王一沓大票子。他笑得眼睛都找不著了,衝我揮了揮手,做了個再見的姿勢。我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實在沒想到,王大磊的命就糟踐在這麼一個小人手裡!
一想到王大磊死了,我之前的狠勁,一下就變成眼淚想要往外冒。王大磊救過我很多次,即便是我沒法完全信任他,但我倆的交情擺在那呢。最後我被人塞進了一輛汽車裡,車子飛快地啟動,也不知道要往哪兒開。始終有人押著我,不讓我亂動,也不讓我往外看。車開了一會,前頭開車那人突然轉過頭來,跟我說了句什麼話。我覺得很奇怪,按理來說,我倆不應該有什麼交流才對。這種奇怪的感覺還沒過去,我竟然發現,自己能坐起來了!剛才車裡明明擠進來五個人,現在卻只剩下我和那開車的兩個人!我大吃了一驚,透過車窗往外看,外頭也好像全是空的,什麼景色都沒有。我完全不知道這碰上的是什麼狀況,下意識地覺得,我大概是在做夢吧!可是這夢是怎麼開始的,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為了驗證這是不是夢,我舉起一隻手,就想放進嘴裡咬。那開車的猛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