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我吞了口唾沫向下一跳,還是差一點就掉進坑裡。多虧我哥在旁邊,一把把我給撈了回來。他也不給我時間喘氣,將橫在地上的木板扛起來扭頭就跑。我起初還在想要那木板有什麼用,跑到後來才發現,好多過不去的坑,都得靠那塊板子架出一條路來。踩在板子上看著腳底那一顆顆巨大的鎮魂眼,心情就跟踩在刀刃上差不多。我一邊要跟緊了我哥一邊還要看路,跑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盯著我哥的腳後跟。跑了一陣我哥突然就停了下來,腳後跟一轉,變成和我面對面站著。
我也趕緊剎車停下,看見我哥又把那頂紙帽子扣上了。畫了笑臉的那一面正對著前方,帽簷壓得很低,幾乎齊眉。他好像覺察到了什麼,叫我一會兒別出聲,他做什麼也別覺得奇怪。我光聽他說這話就已經覺得很奇怪了,被我哥背縛雙手,押著走到了前面路口。一出路口我頓時一驚,只見這條路上,來來往往有不少的人影。那些人影都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在走,而是被脖子上套著的一條鐵鏈子,拖來拽去像牲口一樣趕著走。所有的鐵鏈都在一個人手裡抓著,那人的身形也尤其高大,隔著老遠就能一眼看見。只是我看不清那人長的什麼樣,他頭上套了個麻袋套,麻袋套上又紮了七支小黃旗。旗上的字我就更不可能認識了,眼看著那套頭怪人,把他手下幾十號人往一條窄巷子裡趕。第一個人進去以後就是一聲慘叫,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慘叫聲響起來連綿不絕,其中男女老少都有。一聲一聲透著股撕心裂肺的絕望,就好像人被活剮了似得,叫人聽了都忍不住難受。我看我哥霎時變了臉色,上牙死死地咬在下嘴唇上。他什麼也不說,只管押著我,趁那套頭怪人還沒從巷子裡出來,疾疾地想要透過眼前這條路。走到一多半的時候,我們身後忽然傳來了拖拽鐵鏈子的聲音。我想回頭去看,被我哥制止,反而又加快腳步向前走了幾步。這時候拖拽的聲音也忽然逼近,緊接著,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好像是那個套頭怪人追了上來,還掄起鐵鏈子砸在了地上。我偷偷看向我哥,只見他一咬牙,飛起一腳踹在了我膝蓋窩上。我被他踹的兩腿一軟跪倒在地,我哥又把我頭按在地上,中間只有個脊背還高高拱著。我背上的東西露了出來,比精忠報國還好使,那套頭怪人就看了一眼,立馬朝相反的方向撤走了。
逃過一劫,我不由得鬆了口氣。我哥卻並不顯得高興,還是眉頭緊鎖,看著臉也好像更白了。他把我從地上拽起來,然後四下裡看了一圈。眼前這條路比我們之前走過的都要闊氣,地上也沒有多少坑坑巴巴的。我抬腿就想從路這頭跑到路那頭,我哥拽住我,指著剛才那幾十號人發出慘叫的小巷子說,往那邊走。他說完一馬當先就朝那邊過去了,我不知道他的用意,迫於不能開口說話的規則,又沒辦法問。於是顛顛地也只能跟過去,到巷子口一看,我的三魂七魄差點都嚇沒了。那巷子裡哪有路,就是一條長長的望不到頭的血池子。血池裡臭氣熏天,還在咕嘟咕嘟地冒泡。我示意我哥是不是真得從這兒走?我哥點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走大路的話,像剛才那種事會碰上更多。我們沒法完全應付,走這兒會安全些。”他說完立刻把帽子摘了,折了幾折,咬在嘴裡。接著深一腳淺一腳踩進血池子當中,一經攪動,池裡的味兒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