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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魂飛魄散

過不多會兒周芸就說她要走了,交代了幾句,讓我好好歇著。她走以後,一個穿白大褂的姑娘,上來給我打了一針。她的臉藏在口罩下,光看那一雙眼睛,倒是晶亮晶亮的。我試著跟她套近乎,問她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姑娘像是沒聽見似得,把針頭拔出來,按了一會兒就走了。我漸漸感到昏沉,眼皮子越來越重,不出幾分鐘,便失去了意識。那幾天的情況一直如此,我每天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是清醒的,吃完了飯,馬上就有人過來給我打針。腰不疼了我還是站不起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像是上了毒癮。我真怕以後都會是這樣,逮著機會,就向人打聽自己是個什麼情況?

我也沒再看到周芸,直到第四還是第五天的時候,給我打針那姑娘,破天荒的跟我說了會兒話。她說待會有人來看你,我只覺得她手裡的針,今天好像扎地特別的深。拔了針以後她又說,這是最後一針了,以後她不會再來了。我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抬眼就看那姑娘,帶著齊方走了進來。看樣子齊方這幾天過得也不好,鬍子拉碴的,眼睛裡全是血絲。

姑娘很自覺地退出去,留下我和齊方獨處。一開始我們誰都沒說話,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弄得我們彼此都生分了。終於齊方咳嗽了一聲,特別敷衍地跟我說,沒事了吧你?我苦笑著說你看我像是沒事嗎,除了還有口氣,其他都跟死了沒什麼兩樣。齊方意味不明地點著頭,說很快就不會這樣了,我今天來是來跟你道別的,這次去的地方有點遠,可能會好幾年都見不著面。我大吃了一驚,急著問齊方,你要到哪兒去?齊方回答說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機會就只有這一次,不管去哪兒他都會去。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決絕,叫我都沒法再往下問。我只能說那你保重,有什麼需要哥們的地方,儘管提就是了。

齊方握了一下拳,打趣說一般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他媽都在逃命。我也跟著笑了,向他問起王大磊來。齊方答說那人已經先走了,停了一下,又說王大磊這傢伙,跟我們都不一樣。我想不出來哪兒不一樣,齊方給出來的答案,也特別的模糊。他只說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和人和鬼都不沾界,王大磊給他的感覺,應該就屬於這種東西。你永遠不知道他能幹出什麼事來,也永遠弄不清,他到底有多厲害。我哦了一聲,聯想起在陰牢裡那陣,秦叔叔說過,要讓我哥連鬼都做不成。我隨著嘆了口氣,說我在這困著,也不知道他們把我哥怎麼樣了。齊方好像挺吃驚我不知道,訝然說,周家把你哥接回去了啊!他說完馬上搖了搖頭,自言自語說了聲不對。我問哪兒不對?齊方說他們接走的不是你哥,而是那個周同!你從陰牢裡帶出來的就是周同,我還以為你知道,你哥的元神已經不在了。

我沒太明白,還傻乎乎地問,元神不在了是什麼意思?齊方嚥了口唾沫,喉結滾動著說,大概就是,灰飛煙滅的意思。我已經有點覺悟過來了,但還不願意相信我聽見的。齊方特地坐的靠近些,說這事吧,也許不是件壞事。你哥本來就是借屍還魂回來的,現在時間到了,他理應把肉身還給原主。他不在了就不用再受苦了,你知道嗎,他自個的元神和肉身不匹配,完全得靠安神香,才能維持日常的運作。安神香用多了,他的魂體會越來越弱。魂魄會像碎片一樣散播出去,那種感覺,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齊方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過來,在我腦子裡,卻沒有片刻的逗留。我眼睛肯定溼了,往哪兒看都像隔了一層霧。我突然一把掀開被子,用兩隻手撐著,翻身滾下床沿。齊方被我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扶我。我推開他的手,大聲嚷嚷,我要見周芸!嚷了好幾聲後,那個打針的姑娘才終於推門進來。我就在地上爬,一步一步朝她過去,仍然說我要見周芸。那姑娘眼神一愣,對齊方說,你怎麼刺激他了?

齊方無奈地攤開手,看我就要爬遠了,問那姑娘要不要先把我弄回床上?姑娘答說不用了,我剛好爬到她腿邊,又聽她說:“你想見的不是周芸,而是周同吧?其實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打算讓你們見一面。這樣,你先換件衣服,我去安排車。”她答應地太過痛快,反叫我覺得自己有種無理取鬧的感覺。齊方這才把我扶起來,照那姑娘說的,給我換了套齊整的衣服。衣服剛換上,安排的車就到了。我扶著床邊不知所措,不確定是不是得爬出去上車。

那姑娘看我站著不動,上前來說,按理你應該可以走了。你身上的陰氣我都清乾淨了,你試試看,邁一下左腿。我就像個剛學步的孩子,在她的指導下,一步一步地往外挪。終於到了車邊上,齊方過來,替我拉開車門。我以為他也會去,坐進車子裡,就看他往另一個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