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覺今天這事是躲不開了,也便不理會那許多,專等著到地方把小女孩的屍體找出來。那所謂的藏屍寒穴在一座老舊的跨江大橋底下,有一個製冰的廠子,租用橋下涵洞建了個倉庫。車開到近前,溫度一下就降了下去。廠房入口的地方很小,一到太陽照不到的陰影裡,那鬼童子便現身出來給我帶路。我怕碰見人把我當成是賊,到門前還特意敲了敲門。可無論是門裡還是門外都沒聲響,我忍不住問鬼童子說:“這地方都沒有人嗎?”鬼童子盯著門看了看,只聽咔噠一聲,門上的鐵鎖自己轉了一圈。然後門向內開啟,露出裡面黑漆漆的廠房。我自言自語說還真沒人啊,鬼童子嗯了一聲,又不知怎的,把廠子裡的燈全開啟了。燈光下廠房裡升騰著一股寒氣,我走進去一步,差點頭髮絲都倒豎起來。這地方可真冷,地面有水的地方也都結了冰。按理說南方的氣溫基本不會降到冰點以下,這個寒穴還真是名不虛傳。
我說這地方挺大的,咱們倆分頭去找你妹妹吧。鬼童子卻搖了搖頭,說他得出去,不能在這待著。我問為什麼,鬼童子說,這是養鬼的規矩。他和妹妹的屍體上一定都有一個符咒,離得太近的話,他們作為鬼的五感便會慢慢消失。如果萬一鬼魂和屍體撞見了,符咒還會瞬間將他的鬼魂燒化。這是為了防止小鬼們偷取屍體所做的防範,所以,除非我把張符咒撕了,否則鬼童子根本一點忙也幫不上。我說得那你出去吧,反正這裡頭有燈,我也不至於看不見。鬼童子消失之前我還又提醒了他一句:“你看著點門,千萬別把我鎖在裡面了!這要是鎖住了我能活活凍死在這兒,到時候可就沒人把你妹妹的屍體帶出去了!”鬼童子乖巧地點點頭,眨眼工夫便沒了蹤影。我調轉方向開始在製冰廠裡搜尋,找完外邊的裝置間,沒有找著能存放屍體的地方。我心裡也明白,那小女孩的屍體,最有可能是在冷庫裡。要進冷庫首先要開啟一扇帶氣壓的閥門,一推開門,一股冷風便撲面而來。
我沒能忍住,一個噴嚏打得眼眶都疼。我捂著鼻子揉著眼眶往冷庫裡走了一步,看見滿地堆摞的大冰塊。這些冰塊都有統一的規格,寬大概五十公分,長有一米左右。和這裡的溫度比起來剛才外面那都算是暖和的,我渾身打顫,感覺自個這輩子都沒這麼冷過。小女孩的屍體如果真的藏在這兒,這會兒也應該凍進冰塊裡了。我一邊發著抖一邊往裡搜尋,摞在高處的冰塊看不清,我便從外面搬了張凳子進來,踩在上面爬到了冰塊頂部。二百多平方的冷庫我找了半個多鐘頭,才在一塊靠近角落的大冰塊裡,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這時候我已經凍得快受不了了,鼻子上眉毛上,結了一層的霜。我想法子把那塊大冰拖到冷庫外面,什麼也不幹,先圍著外面的裝置間,來回跑了七八圈。跑完之後也還是冷,不過總歸是抖得不那麼厲害了。我這才趴在大冰上仔細看裡面的影子,冰太厚了,只能依稀看出,冰塊裡封著的是個小小的人影。我估摸著這一定就是那小女孩了,又想該用什麼辦法才能把她從冰塊里弄出來?這附近沒有任何破冰的工具,也找不到東西能生火取暖。我吸溜著鼻涕,最後決定就靠砸,看能不能把冰砸開,再把屍體上貼著的那張符撕下來。主意已定,我便站起身掄圓了膀子,拿了板凳向那冰上砸去。
冰塊凍實在了跟石頭的硬度差不多,我砸的汗都下來了,也只不過就在冰面上砸出一個不起眼的白印子。我胸口那傷說好了但又沒全好,我怕再這麼用勁,會把傷口震裂。於是便停下歇了口氣,順便找找冰塊表面有沒有什麼容易下手的裂縫或者是氣泡。我正圍著大冰塊打轉的時候,廠子入口處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問說裡邊有人沒有?我聽見有人來了,當即吃了一驚,手忙腳亂地就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我那塊大冰又怎麼辦呢?要讓人看見冰塊裡封著一具童屍,不報警才怪了!我越想就越著急,使出了吃奶的勁,好不容易把大冰推到附近的一張櫃子後面遮掩住。這時候要再找地方躲已經來不及了,我便只好矮身蹲在那大冰塊的側邊。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來人也已經進了裝置間。我聽不見他的腳步聲,只聽見那人哈著寒氣,說這鬼地方,真他孃的冷!我心裡希望他別看的太仔細了,別看見這藏著一大塊冰,也別看見這藏著一個我。可惜事與願違,那人只是隨便地轉了兩圈,便意外地發現我蹲在那張櫃子後邊。更意外的是那人竟一下喊出了我的名字,還詫異地問我說:“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我在冰塊後面探出腦袋來看,頓時,吃驚地連嘴都合不攏。來那人居然是王大磊,坐著副輪椅,凍得直髮抖。他下一眼才看見我面前的冰塊,咦了一聲說:“這不是那鬼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