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心這麼一說我也回過味來了,好像打從那具焦屍纏上我們,它就一直把我哥當成它的目標。而且它除了死活纏著我哥不放以外,倒是也沒怎麼傷害過他。所以那具焦屍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不會真打算把我哥扛回地洞裡跟它過日子吧?我分神去想這事,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哥已經又把那焦屍給撇開了。雙方分開不到三十秒,焦屍調整了一個姿勢,還是一門心思往我哥身上貼。我哥被它逼的不得不向後撤,沿著一個半弧形跑了一圈。我張嘴衝著我哥喊,說這傢伙由始至終只纏著你一個人,會不會是因為它還認識你?要不你想辦法跟它套套近乎,別這麼一直跟它耗著!我哥聽見了立馬停下腳步,掉頭轉身,迎著那具焦屍站著。我聽我哥喊了一聲老鍾,那跟在他屁股後邊滿世界亂跑的焦屍,竟真的應聲停了下來。我哥跟它離著不到一個人的距離,雙方對視了一會兒,期間誰也沒動。之後我哥伸出一隻手去,用大拇指在焦屍的前額上劃了一下。
我哥的動作看上去簡單,卻好像突然喚起了那具焦屍的某種回憶。它先是向後退了一步,接著便張著個嘴、耷拉著兩條胳膊一動也不動。我看它終於不再糾纏我哥了,暗地裡鬆了一口氣。我哥還站在原地,在那焦屍的眼耳鼻口各處都仔細看了看。他從它鼻腔裡掏出幾粒紅色的細沙,放在手心裡來回搓了幾遍。齊心看見了說那不是黃泉土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傢伙的鼻子裡?她說的話我哥大概沒留心聽,不一會兒又從焦屍喉嚨裡拽出來一根白線。那根白線之前一直藏在屍體的食管裡,沒有過火,儲存的還算完好。這一下齊心竟忍不住尖叫了一聲,牙關打顫,說:“這、這是屍蟲!”我哥把那根白線捏的很緊,輕輕地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就在這時候,那具焦屍竟然又動了。我們幾個連帶著我哥就在它面前,它卻好像沒看見似得,自顧自地轉了個身,還是往那地洞口走去。我哥招呼我們跟上去看看,我見齊心愣著不動,於是便拉了她一把。這一拉把齊心給拉醒了,睜著一雙大眼睛,說這個老鍾嘴裡被人餵了一條屍蟲,難怪會屍變的那麼快!我問她屍蟲是個什麼玩意,跟你們家用的那種屍蠱有什麼不一樣?齊心回答說這兩種東西的差別可大了去了。屍蠱用作養屍,是為了留住屍身上的最後一點元神。而屍蟲這種東西,則是要把人身上的七魄通通禁錮在屍體當中。七魄不散,*不腐。這種不腐不爛的屍體發生屍變之後,便會成為極其厲害的怪物。齊心又說,靠屍蠱製成的殭屍會聽命於它的主人,靠屍蟲演變而生的怪物,卻不會聽命於任何人。我說既然不會聽命於人,那這個老鍾怎麼突然就被我哥制住了?齊心沒有回答,倒不是她不想說,而是我們已經走到了地洞口,正排著隊往裡跳。
老鐘的焦屍第一個下地,我哥跟著也下去了。我在地洞口等了幾秒,下去之後,隱約能看見我哥就蹲在我前面不遠處。他像是在研究什麼東西,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看著地面。我湊過去一看,老鐘的那具焦屍竟然已經不見了。我哥聽見動靜,回頭問我有沒有能照明的東西?我告訴他說我有個打火機,結果掏了半天,才想起來早在冰廠那會兒,我打火機就丟了。沒有光,在這地底下幹什麼都不方便。幸虧我們隊伍裡還有個齊心,她那隨身的小包裡,竟然有一盒火柴。齊心之前掉進過汙水池,火柴受了潮。我們輪流試了半盒,才好不容易擦出來一朵小火花。我又出去拆了個花圈,用花圈上的紙和竹架子點起一把火。火光把洞裡的情形照得歷歷在目,我們這才看清,原來在地洞底部,還有一個斜向下的隱秘岔口。岔口的直徑可能還不到四十公分,又是開在和洞壁相連的地方。除非進來的人一腳踩上去,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兒有個洞。
我哥說老鍾就是從這個岔口消失的。它之前幾次要把我哥拖進洞裡,應該也是想把他帶到這底下去。我探頭往那個岔口裡看了看,好奇地說這裡面又會通到什麼地方?說起來這不是個殯儀館嗎,怎麼地底下到處都是洞?齊心插了一句,說:“那個江誠既然能把鬼門開啟,在地上挖幾個洞又算得了什麼?”這地洞裡本來就空間侷促,火堆生起來以後,更是感覺又悶又熱。我一邊擦汗一邊問我哥,我們下不下這個岔口去看看?在火光底下看我哥,能覺察到他仍然非常虛弱。他把一隻手伸進那個岔口裡,抓了一把土出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我用肉眼能看見土裡摻著紅色的細沙,於是學著齊心的語氣道:“那不是黃泉土嗎?”我哥把土攤在手上,說老鍾鼻子裡的黃泉土,應該就是從這個岔口爬進爬出的時候沾上的。黃泉土生彼岸花,土裡的紅顏色有人說是花粉,也有人說是血。踏過彼岸花就是鬼域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