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走路一邊問齊方,怎麼除了周芸那一批人,還有別人也到了這片林子裡?齊方咬了咬牙,說既然姓秦的說有官方勢力摻合進來,那就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另外你瞧那個斷崖也斷得太不自然了,好像是有人,故意要把向下走的路切斷似得。說完這一句之後,我們便回到了我哥和秦叔叔他們臨時休息的地方。我哥正窩在地上睡覺,秦叔叔就坐在他旁邊,離得非常之近。他這一路都這樣,好像是我哥答應了,要隨時幫他堵搶眼似得。我拿了點吃的出來,把我哥搖醒,讓他多少吃一點。然後我把我和齊方看到的情況,向我哥也向秦叔叔通報了一遍。
齊方等我說完,又著重提到了斷崖的情況。他說原來向下的路已經被切斷了,要我們還走這條路,就只能用繩子,把人從斷崖上吊下去。可是這麼做風險非常大,我們已經知道了,這林子裡有一批人,他們手裡有槍。如果他們在下面林子裡設了埋伏伏擊我們,那我們人吊在崖壁上那會兒,等於就是活靶子。要不然我們就得繞路走,但是憑現在的裝備,多走一天,這水和糧都撐不住。秦叔叔難得沒有發表意見,自從聽說了槍眼的事,他好像整個人都安靜了。快到下午,天空突然陰了下來。過不多會兒就開始下雨,天已經很冷了,下來的雨都夾著雪。
進山之前我專門買的衝鋒衣,雖然已經破破爛爛了,但擋雨尚不成問題。我身上沒怎麼淋上雨,可這兩條腿就慘了,很快便被雨水給打溼了。溼褲子貼在兩條腿上,簡直就跟凍住了似得。齊方的情況要好一點,他那身裝備是周家的標配,從頭到腳都能防水。我再看秦叔叔,他竟然從自個的挎包裡,拿出一把摺疊傘撐了起來。那傘從外面看很普通,傘骨上,卻都纏繞著細小的金絲。要這麼看,我估計那傘也應該是什麼厲害的法器。就是在這林子撐傘,一來目標大容易被發現,二來,也容易被頭頂上的枝枝蔓蔓的給掛住。
雨下了一會兒,周圍慢慢騰起一層灰濛濛的水霧。能見度突然變得很低,稍遠一點的樹都沒法看清楚。我哥冒著雨向斷崖上走了幾步,說天氣這麼差,斷崖下邊的林子裡即便是有埋伏,這會兒也應該撤回去了。咱們正好可以趁這段時間,用繩子把人吊到斷崖底下去。我不反對我哥的提議,齊方也沒說什麼。於是一行人收拾好東西,便結隊往斷崖上爬去。
這一路腳底下到處都是水,走不了幾步就要滑一下。爬起來費了老勁,等到了斷崖上往下看,整個低處全都隱沒在了迷濛的水霧當中。我們把繩子的一頭固定在旁邊的大樹上,另一頭吊上一塊石頭,順著崖壁慢慢地往下放。這座斷崖的垂直高度有將近二十米,五十米一捆的繩子,只夠一次把兩個人吊下去。齊方朝我哥看了一眼,意思是由他們倆打頭陣,先下去看看。我和秦叔叔在上面等著,等他們確定沒問題了,再招呼我們下去。
以往凡是到了要冒風險的時候,我哥都習慣把我安排在後面。我以為這次也是這樣,下意識地往後退,跟撐著傘的秦叔叔站到一塊。我沒想到這回我哥竟然沒照齊方的安排走,而是對我說:“你跟齊方先下。”他也沒再多說什麼,臉上全是雨水,眉毛那兒都有點結冰了。我又想他大概是怕我和秦叔叔單獨待一塊,秦叔叔會對我耍什麼手段。於是痛快答應了一聲,便跟著齊方走到斷崖邊上。那繩子也被雨水打溼了,抓起來滑不溜丟的。不過這是下不是上,也不需要借力,只管跐溜著往下滑就是了。
滑到了崖底是一片亂石,我和齊方確定沒聽見其他動靜,便翻出亂石堆先找了個地方隱蔽起來。崖底的氣溫好像比上邊還要低,而且因為地勢也低,山裡的雨水都匯了過來,已經有點積水了。我一雙腳泡在水裡,只不過一分鐘沒動彈,馬上就凍得跟冰坨子似得。我哥和秦叔叔又遲遲不見下來,我心裡著急,問齊方,別是上邊出了什麼事?齊方皺著眉頭,一邊吸溜鼻涕一邊說,再等會看看。又等了好幾分鐘,我們才看見崖上飄下來一把傘。
我哥和秦叔叔跟在傘後邊下來,兩個人動作都不太利索,看起來也是凍得不行。他們人在亂石堆裡一閃,並沒有馬上朝我們過來,而是就站在那堆亂石上,仰起頭看了看天。他們好像是看見了什麼稀罕玩意,彼此對視了一眼,臉上都寫滿了驚訝。我也好奇地抬頭去看,一看才發現,原來雨已經不下了。到了崖底樹木變得更高更密,劍一樣直指上天。樹頂都看不見,只能看見樹腰以下的部分,在雨霧之中若隱若現。樹枝樹杈間有一些絲狀物質相互勾連,看仔細了,竟然都是之前我和周同碰上的那種菌絲。我趕緊招呼齊方也往上看,正在看的時候,我哥和秦叔叔才一前一後地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