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麼被他押著冒著雨回去,進了村委大門,就看見聚了一群人。王大磊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下來,我抬頭看,一下子怔住了。只見大廳中央的玻璃吊燈上掛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臉朝下,一雙眼珠子暴突著。不用細看我已經認出那就是那個胖子,一開始接待我們的是他,這兩天陪我們的也是他。直到上午分手的時候他還好端端的活著,這會兒工夫,卻已經死得透透的。王大磊在三樓走廊上,離吊燈最近的那個位置。和他一塊還有個男的,高高壯壯的,眼神看著特別狠。王大磊居高臨下衝我打了聲招呼,然後跟那人一起走樓梯下來。我還沒開口問呢,就聽王大磊說:“這回真是失策了,沒算到今兒是三煞日。有人趁這日子擺了個陣,把胖子引到三煞位上做掉。”
他這些話大概是說給那人聽的,我估摸著,他可能就是這兒的村書記。他聽完王大磊的解釋卻什麼表情都沒有,眼神像刷子一樣,把我上上下下刷了一遍。王大磊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出不對勁,過來把我拉到他身邊。那人這才開口,一說話,就帶著一股沖人的威風勁。他說我以為請了你們來,這個村子就不會再死人了!就算是還要死,死的也應該是你們!我和王大磊都愣那兒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一陣狂風吹開了大門。齊方一身的水,穿過門從外面走進來。他鼻子裡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目光繞了一圈,最後停在頭頂那死胖子身上。他表情裡沒多大變化,看完以後走過來,還是呼哧呼哧地喘氣。那個什麼書記看著齊方說你回來的正好,今晚上你跟他去辦事,這個人留下。
他說的“這個人”指的是我,同時,毫不掩飾對我的鄙視。我蹦起來喊憑什麼啊,憑什麼你不讓老子去!王大磊從旁摁住我,對那個書記說,其實你真沒必要非得留一個人,你們這兒是個島,離大陸又那麼遠,插上翅膀我們也飛不出去。我附和說就是就是,你留下我又不能吃!我等著齊方替我說話,回頭看他,他正好也在看我。我趕緊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別讓我一個人留下。齊方點了點頭,過來跟我和王大磊站在一塊。王大磊摁住我左邊肩膀,齊方就摁住我右邊的。然後齊方開口跟我說,你別跟著去了。我一下沒聽明白,問他說啥玩意?齊方又說了一遍,和那個什麼書記的意思一致:你別跟著去了,去了也沒多大作用。聽明白以後我突然有種被兄弟賣了的感覺,王大磊也有點不能相信,問齊方,你真同意小七留下?齊方攤開手說要不然呢,就算我們都不同意,他難道就不用留下了?他這話倒是提醒我們了,在別人的地頭上,說什麼都不頂個屁用。於是最終我還是妥協了,不然等人掏出槍來,結果還是一樣得留下。
雨一直到天黑還在下,在去海神廟之前,齊方讓王大磊把那隻龍種蝦吃了。吃法竟然是把蝦撂進一杯熱開水裡,然後連水帶蝦一塊往下嚥。我驚說這難道沒什麼講究嗎,吃之前,好歹也得有個儀式啊啥的吧?齊方說你的意思是不是吃完了還帶超度的,以後逢年過節,還要給它燒點紙啊啥的?王大磊捧著杯子笑,突然間臉色一變,說蝦卡在喉嚨裡咽不下去了。齊方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要去拍他,嚇得王大磊一蹦躂,卡在喉嚨裡的東西,咕咚一聲落進肚子裡。
折騰完了我們仨才又坐一塊兒,王大磊問了齊方墓地的情況。齊方說他去看了最近死的那幾個人,還別說,那個潛在的對手殺人手法倒是挺豐富的。這幾當中有用蠱弄死的,也有下魘弄死的。結合那胖子的說法,這些都是村裡的勞力,都正在道上走生意。弄死他們有可能是為了激起恐慌,或者也有可能,是外邊的什麼勢力,想要滲透到這個島上。王大磊仔細琢磨了一會兒,說那個書記,好像知道點什麼。不僅像是知道,而且,還像是在刻意謀劃什麼事。他說到這突然看著我說,我他媽就不應該帶你出來。我喊了聲臥槽你也嫌棄我是吧!王大磊搖頭說不是嫌棄,你要是出了事,我沒法跟林逸交代。
王大磊這人平時挺作的,但對我哥,那真是沒話說。連帶著對我也沒話說,弄得我總覺得自己欠他點什麼。我說我留這不至於出事吧,要不你再教我兩招防身。王大磊說速成的招式都不好使,不如他留點東西給我,保我不會落得跟胖子一樣的下場。他說留給我的東西是他那件衣服,昨晚上在海神廟,包過我的頭。那是一件夾克,不是全皮的,但卻在肩膀、胳膊肘和胸口的位置上,裝飾似得嵌進去幾塊皮子。看著還挺有範兒,王大磊囑咐我穿著,睡覺的時候都不準脫。我聽他的馬上就把衣服穿上身,卻聽齊方在耳朵邊上說,你這幾塊是人皮吧?他這麼一說我還不得跳起來,追著王大磊問,不會真是人皮吧!王大磊說人皮怎麼了,你以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