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拎起來的那股勁,陡然又出現在我右大腿上。我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和剛才一樣,嚯的一下騰起到半空中。這他媽比坐過山車刺激太多了,我看著自己兩腳倒立在上頭,第二次以倒栽蔥的形式扎向地面。我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那東西壓根就不是想抓我,而是想像宰魚一樣,把我摔死在地上。想到這剛好頭著地,耳朵裡嗡地一聲,意識一下子清空了。但是我知道我還沒死,所以,它還會接著扔我。第三次起來高度好像特別高,我模模糊糊地,看見大殿橫樑上站了一排人,身上穿的什麼看不清楚,頭上戴一頂老高老高的高帽子,帽尖幾乎捅到了屋頂上。我沒法判斷那些都是什麼人,頭朝下倒吊著,渾身的血液都在往腦袋上衝。再這麼來幾下我肯定得死,趕緊就把眼睛閉上,怕待會摔死了,眼珠子蹦出來。又一想我他媽死都死了,眼珠子蹦不蹦出來,又有什麼關係……
我越想越絕望,第三次被提到半空中之後,卻遲遲都沒往地上落。我趁這個機會朝四周看,突然看見那口吞了王大磊的鼎裡,冒出一股一股的黃煙。然後王大磊就從黃煙裡爬了出來,跳下大鼎,飛快地朝我跑過來。我看著他脫下外套鋪在地上,伸出兩手虛空地畫了個圈。那個圈畫完以後什麼事都沒發生,我還在上頭吊著,滿嘴都是倒流回去的鼻血。我心說這他媽的什麼招怎麼不管用啊,想喊王大磊,一張嘴血就往外冒。估計是血滴在地上被王大磊看見了,他臉色變了一變,從口袋裡掏出一節蠟燭。我之所以以為那是蠟燭是因為它是紅的,看上去也就指頭粗細。沒想到王大磊卻從上面揪出一段引線來,用打火機點著,掄圓了膀子衝著我扔過來。緊接著就聽見嘭地一聲,那節“蠟燭”在我眼前炸開了花。我整個人都懵了,身子一輕,從上頭掉了下來。王大磊接了我一下,被我連帶著壓倒在地。我是被他推著才從地上爬起來的,王大磊收了地上的衣服,二話不說一把包住了我的頭。他把我扛起來就開始跑,感覺先跨過了殿門,然後跑過了我們進殿走的那條石板路。
最後停在第一重院子裡,王大磊喘的不像話,先把我放下來。他撩開衣服看了看我的腦袋,又問我能不能聽見、能不能看見。我沒回話,他就自言自語說,壞了壞了摔傻了。我說你他媽才摔傻了,頭疼的站不起來,只想往下蹲。王大磊拉著我說這不安全,連拖帶拽地,把我引到東南牆根底下。還用衣服包著我的頭,把我摁在地上,說就在這等到天亮。他竟然還從褲襠裡掏出一小瓶藥油,說要給我抹頭上。我說你怎麼把東西藏那地方,不放心地推開他的手,說我沒事不用了。王大磊拿眼瞪我,說這可是他祖傳的藥,上輩傳下來的規矩,藥要貼身養,離身就沒用了。這玩意輕易我不給人用,也就是你們林家的,一個一個都不叫人省心。
聽他的意思這藥我哥也用過,被他逼著抹了兩滴,感覺腦袋好像真就不疼了。我覺得挺神奇,問王大磊這藥什麼做的。王大磊換了個位置站,眼睛死盯著第二重院子。我也順著看過去,只見那條石板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排人影子。面貌和形態都很模糊,唯獨頭上戴著頂高帽子,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我告訴王大磊剛才也看見過,就在大殿房樑上站著這麼一排。我問他這是什麼,王大磊說是陰差。它們是來拘魂的,亡魂困在這廟裡走不了,它們也就跟著走不了。我馬上就想到死在這兒的那幾個司儀,又問王大磊,那鼎裡面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