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不妨。”周浪石心中一驚,連今日赴會要義——拽文都忘記了,對此人明明笑得溫和為何自己卻感到陣陣涼意感到萬分不解。
過了一盞茶左右時間,那小侍才回了轉來,低眉斂目,不復剛才的驚惶情狀。
“樓主請二位上風閣。”
蘇止雨嘴角一勾,跟著他走了出去。
二
風閣在玲瓏樓院落的最深處,比起外面裝飾精的松、竹、梅三閣來說,實在是很不打眼,繞過了一道石屏,隔在假山後面的才是。
蘇止雨一路跟著小侍,眼睛也沒閒著,四下裡一看,心中便知這裡的一一木所擺放的位置都暗合五行,再細細一看,風閣前的假山居然成了“屯乇卦象,“即鹿無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哼,那人倒是在提醒他知難而退麼。蘇止雨只當不知,大搖大擺地跟著小侍繼續往前。
後面跟著的周浪石素知玲瓏樓樓主從不輕易見客,但前面那位蘇公子更是得罪不起,當下閉嘴不言跟了上去,額上卻已見了細汗。
小侍引他們到風閣門口,便退了下去,蘇止雨眉一挑正要開口,閣中卻先傳出了聲音來:“兩位既然想見我,便請進來吧。”
聲音清潤好聽,但蘇止雨實在難以判斷這跟那人多半言過其實的描述是否一致,於是也不謙讓,當先推門進去。
沒料到進去之後正對主堂,裝飾一如風閣外觀般雖是簡單異常卻隱隱透著雅緻味道,最特別之處是它被一簾白綢從中隔成了兩半,使人炕清對面白綢後的東西。
“周老闆,還有這位……”剛才發話那人便在白綢之後,沒等蘇止雨開口介紹自己,便道,“這位一定是宜章閣的蘇公子了。”
蘇止雨一笑,“想必閣下就是這玲瓏樓的樓主。”
“不錯。兩位請坐吧。”清潤的聲音隔著簾子傳過來,他話音剛落,便有小侍不知從屋子哪裡走了出來,引他們在兩張鏤檀木椅上坐下,奉上茶兩杯。
“久聞蘇公子雅名,今日便請一品這茶。”玲瓏樓主道,似乎對於蘇止雨的來意要麼一無所知,要麼就是胸有成竹。
他不急蘇止雨更是不忙,悠悠然端起茶杯來揭開蓋子先聞了聞,卻臉一凝,再仔細看了胯,淺啜一口,臉上的笑也有些掛不住了。
“這茶茶輕薄,上有浮華,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品之先微苦,復甘,又復苦,如是者三。若在下不曾猜錯,這該是京城廣陵庵外那株千年古茶樹所出的‘丹霽’。”
周浪石聞言,嘴裡含著的一口茶差點沒噴了出來,“丹霽”是貢茶,一年一棵樹上只得三兩三錢的,他便是再俗也久聞其名了,剛才卻被自己這般牛飲掉了一半,尚不解其味,不由暗自嘆挽。
蘇止雨心中也開始翻騰了起來,若這樓主是他要找的人,那他該是千方百計都要與京城、皇室撇清關係才是,又哪裡會拿這麼明顯的東西出來招待自己,但要說他不是,前面的種種跡象又太過相似,這下算是完全把他之前的判斷推翻,要他重新開始考量。
“蘇公子果然雅人。”玲瓏樓主輕笑,“不過看來今日你定然不是找我來論茶的。”
蘇止雨被他說中心事,此時倒也不亂,施施然道:“本闌是的,現在反倒是了。”他打定了主意,對方現在身份不明,不如順勢談下去多試探一番,“樓主的茶既已品過,止雨願與樓主繼續論字。”
玲瓏樓主輕輕擊掌,便有小侍在蘇止雨面前放了張小案,上面整整齊齊放著文房四寶,素白的宣紙用翠玉紙鎮壓著,不見一絲皺褶。
蘇止雨執起筆蘸滿墨,提腕不假思索寫下一字,交給小侍轉呈給了玲瓏樓主。
“哦,此字對蘇公子有何特別意義麼?”饒是蘇止雨感覺敏銳過人,還是聽不出玲瓏樓主語氣裡有半點起伏,一如方才那般清潤悅耳。
“沒有,不過是信手寫來罷了。”他答。
“這個‘嵐’字上山下風,‘山’重在底,氣勢沉穩,‘風’重在韻,氣意飄逸。蘇公子用筆轉承各處柔和婉轉,但結字處卻又暗含銳利之意,與公子外露氣韻,有不相符處。”
蘇止雨沒料他能從一個字裡看出這許多,說得又字字在理,不一挑眉,道:“看來樓主在書法上造詣亦深,不知棋藝上又是如何。”他心想這品茶評字,還能隔著一塊白綢進行,對弈之事卻必定要兩人相對,這下那樓主再不現身便有些可疑了。
這一次卻是許淨有得到應答,倒是從白綢那邊傳來些器皿移動的聲音。過了半晌,才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