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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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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隨意讀我應該讀或想要讀的書是極其嚴重的一種懲罰。這使我真正地感受到囚禁的苦悶和失去自由的寂寞。我一面掉著淚,一面不斷地跟小五說:“我好難過,我好難過,我好難過。”沒有什麼別的話比這四個字更能體現我當時的心情。我起碼說了三百次,且在意識的底層想到許多古今中外受過牢獄之災、遭到放逐之禍的偉人——我相信他們在真正體嘗著我這種心情的時候一定也不停地說著“我好難過”罷?

最後小五隨口問了我一句外行話:“難道一定要讀那些書嗎?”

“什麼意思?”

“不能自己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嗎?”

就在我正要說“當然不能,這是碩士論文”的時候,靈感來了——我的眼前乍然一亮!為什麼不能?我轉身進屋,坐回那動輒搖晃顫抖的梳妝檯前,伏案疾書起來。

從這一天起,我不再去想參考書的事。如果有需要援引古今中外著名經典或研究資料的地方,我就瞎編一個人名、捏造一個書名、杜撰一段看起來像是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說出、寫出且恰恰可以充分支援我的論理的語言。坦白說,這樣的勾當作來十分有趣,幾乎像是上了癮一般,我越來越覺得發明一個論文中的理據要比推演一套嚴整的論述或者歸納一個抽象性的命題來得更加迷人。在將近四個月的時間裡,我創造了一百三十二個不存在的人、兩百零五本不存在的書、三百二十六則不存在的論述。如果不是因為繳交期限已至,我還可以繼續寫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在這種可以說是“焚膏繼晷、夜以繼日”地寫作論文的日子裡,我並沒有多想現實的問題。比方說,我是不是真能如期寫完?就算如期寫完,我又該用什麼方法把手稿交給打字行打字、排版、印刷、裝訂?就算連這些都能順利搞定,我又如何避得過那些撒下天羅地網,隨時可以在大門外把我抓走的恐怖分子,前去參加論文口試呢?說句更實在的話,我連口試是哪一天、在哪裡舉行都不知道——我已經徹底和這個地遁陣之外的世界隔絕了。

但是,奇蹟也因而發生。在茶園倉庫的一場惡鬥之後不知多久,孫小六發現我們的口糧已經沒了,只剩下幾根鱈魚香絲和半包發了黴的王子麵——連喂那幾只大蜘蛛都不夠。我也不記得究竟多久沒有食物進肚了,然而,在那種極度飢餓的狀況之下,人的頭腦卻變得非常清楚——我甚至一閉上眼就可以用一種視覺狀態意識到自己腦細胞的運動,它們之中有的像變形蟲那樣蠕動,有的像蹦豆兒似的跳躍,有的如大雨敲窗之際相互併吞、溶化的水珠,總之活力旺盛到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步。連帶地,貯存那些奇形怪狀的腦細胞裡面的種種資料也開始變成各種鮮活靈動的符號向我發出各式各樣的召喚。

實際的情況是這樣的,當我雙手環膝、眼睛瞪視著稿紙上飛速滑動的筆尖寫出論文所需的字句之時,另有無數個可以名之為心象的畫面也同時在我四周開啟,它們的總數若干其實難以確實估算——因為每一個畫面都隨時閃爍、靈動著,只要我稍稍分神注意,就會立刻像進入一部我早已看得爛熟的電影一樣,非但理解了那情節的事實細節,也知悉它的意義,更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舉個例子來說:我在寫到先秦縱橫家之學到漢代成為宮廷中為皇帝辯護的職業演說者必備的一種技術的時候,梳妝檯旁的塑膠椅上方忽然呈現了一幕奇景,是一座三層高的四方樓臺忽然倒塌下來的情形。接下來——幾乎不假思索地——我立刻意識到,並沒有任何人因此而罹難,受傷的也不過是六十四個魁梧健碩的中年男子之中的二三人而已。也就在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之際,我已經置身於倒塌的樓宇之中——卻並不感覺壓迫和窒息——我遊刃有餘地在地底的灰煙土霧中游蕩飄移,看著這些人被八張大網兜住,有的網裡人多一些、有的網裡人少一些。可是完全無須數計,我知道他們就是六十四人,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這是非常怪異的一幕,一來它和我的論文內容全然無關。二來它也從來不是我過往真實人生之中的一個片段。三來它也絕對不是我曾經看過的任何一部電影或戲劇裡的某一場面。然而我對它卻如此熟稔——毋庸繼續看下去,我已經知道這是一群在光緒年間被天地會洪英誆騙構陷的老漕幫庵清元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