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次可真完了,這下真的把我賣給這位醜陋的老奶奶了。還不知她會把我拉到哪裡去呢?要是把我拉走,拉到遙遠的地方,以後再想見見我媽可就不容易了。想到這裡,我又急又怕,於是,想拼命跳出這箱子,可是箱子關得嚴嚴實實,憋得我大張著嘴直喘粗氣。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向箱子踹去,勁使得夠大了,箱子還是沒踹爛,但毛驢不見了,老奶奶不見了。我仍然躺在床上。我媽仍然在使勁地簸她的地瓜幹。
直到現在,我也沒有真正搞明白,是我媽把我賣掉後,人家嫌棄又把我給送了回來呢?還是壓根就沒賣過我,這只是我童年的一場幻覺或者是一場夢境。
我躺在床上渾身燥熱。被子掉在了地上。亮晃晃的陽光撒在屋子裡,就像太陽直接吊到了屋樑上。我睜大雙眼,努力地回憶著這虛幻而又真實的一幕。
在我家的桌子旁邊,放著一隻普通的木箱子。它方方正正,大約四五十公分大小的樣子,箱子沒上漆,半邊開的蓋子上整天掛著一把小鎖。裡邊放的是些什麼東西呢?我從來沒見過,當然也不可能知道。這隻箱子的神秘並不在箱子本身,而是在於我的身世來歷與箱子的關係。
你知道你媽為什麼對你這麼厲害嗎?大我幾歲的鄰居家的幾個哥哥姐姐曾經神神秘秘地問我,我瞪大了疑惑的眼,看著他們沒有吭聲。接著,他們又湊到我跟前,悄悄地說,告訴你吧,你可不要跟別人說,然後小聲的,你不是你媽親生的。胡說!聽到這裡,我真是生氣了,幾乎是大聲喊叫說。他們詭異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又說,不信?回去看看你家桌子旁邊那隻箱子吧。我家沒有箱子,我說。看!害怕了吧,都不敢承認他家有箱子。他們得意地用手指著我說,問問你媽去吧,看你小時候是不是用那隻箱子把你裝來的。他們又進一步謠惑說,不信的話開啟箱子看看,那裡邊都明明寫著呢,你是哪裡的小孩子都寫得清清楚楚呢!
這時,我也真有點半信半疑了。問我媽?就是借給我個膽子我也不敢,但是問誰呢?一時憋得我很難受。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我姐姐正在院子裡瞎哼唧著一個人玩耍。見旁邊沒有別人,於是,我悄悄地問她,姐姐,桌子邊上的那隻箱子你知道是幹什麼的嗎?
你問那幹啥?我姐姐漫不經心地說。
我見她對這事木兒叭唧的樣子,心想,她也不可能知道我的來歷,我也問不出啥名堂來,別跟她瞎費勁了。於是,便應付她說,沒事,問著玩的。
這時,我媽從屋裡走了出來,見我倆一問一答地在那裡嘟嚷,便問道,啥好事?這麼多話,二傻今天這是咋啦?
他問咱家的那隻箱子是幹啥用的,我告訴他我也不知道,我姐姐搶先答道。
聽到這裡,我媽板著臉子說,小孩子問那幹啥,不許沒事亂打聽。
嚇得我紅著臉低下了頭,再也沒敢吭聲。從此後,更加重了我對箱子的神秘感,也更加重了對我身世來歷的疑問。我想,我媽對這問題避而不答,本身就是怕我知道事實真相,所以,才不敢讓我打聽。但我又有些鬧不明白,既然我媽有哥哥姐姐兩個孩子了,那為什麼又要抱養我呢?如果是喜歡多養孩子,她完全可以多生幾個,弄上一窩子,像小豬一樣的養著玩就是了。如果我真是她抱養的,那前提必須是她喜歡,如果不喜歡,又何苦抱養一個讓她一見就討厭的孩子呢?越想越弄不明白,想得我腦袋都發脹了也沒理出一點頭緒。
本來就鬱鬱寡歡的我,又平添了這麼個心事。那些日子裡,我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小老頭,一天到晚,就像一個沒嘴沒耳朵的小啞巴,無論晃悠到哪裡,都一言不發。
慢慢的,我變成了一隻離群的烏鴉,沒有人再注意我的存在。父母也覺得我是一隻不祥之鳥,除了吃飯時冷言冷語的叫一聲,就是平時的視而不見漠不關心。我像一隻受了傷的癩皮狗,只能遠遠地躲到一邊,自己舔噬流血的傷口。
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柔柔的月光緊緊地擁抱著我。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就聽我媽咔嗒一聲開啟了箱子。我努力地睜開了眼睛,只見我媽已掀開了箱蓋,正小心翼翼地往外拿一件東西,像是拿一件貴重的寶貝。我想抬起頭來看個究竟,但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又不敢起來偷看,怕我媽發現了又要臭罵我一頓。
我大氣都不敢出,好像屏住了呼吸。正在這時,只聽哇的一聲,一個嬰兒哭了起來。循聲望去,我媽正手捧著嬰兒——她竟然從箱子裡拿出一個小孩子來!
還是個男孩,不知是誰家的私孩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