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中於一的境界時,整個環境一絲不漏的給他掌握
在寸心之間。
今早他和邊不負對敵時,便曾有過這種掌握全域性,視整個戰場如棋盤的奇異悟覺。
但此刻這感覺更為清晰。
而最吸引他注意的是池內無憂無慮的魚兒。
他們每一下襬尾,每一下的追逐嬉鬧,或獨自遊弋,又或潛藏假石山的縫隙處,都
使他一一體會於心。
這是非常奇怪的感覺。
人的世界和魚兒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同時存在著,互不干擾。
但透過寇仲的心,這兩個世界卻連結起來。
全場鴉雀無聲,呼吸靜止。
不獨是與寇仲肅默對峙的上官龍,連每一個觀戰的人都生出奇異的感覺。
寇仲就像與當前整個環境融成一體,渾然天成,反而上官龍像給硬加進園裡,破壞
了整個池園的和諧協調。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主觀印象。
上官龍右足前移,發出一聲沉重的足音。
眾人想不到會由他主動出擊,都發出驚訝的聲音。
上官龍卻是有苦自己知。
因為有著十招之約,故上官龍開啟頭便抱著以守為攻的心態。
豈知對峙下來,寇仲全無出手的意思,但氣勢卻不斷蓄聚,狂增不已。
最駭人是上官龍感到整個場地都像在不斷新增增長寇仲那與天地渾成一體的氣勢,
令他全無破綻可尋。
而他則自覺如此堅持下去,自己的氣勢終會很快被寇仲蓋過,那時真說不定會否被
他在十招內把魔功迫出來。
所以他雖採主攻,但仍是被動的。
上面廂房的徐子陵鬆了一口氣,退回跋鋒寒對面坐下,讚道:“這小子果然要得。”
跋鋒寒亦射出驚異之色,道:“此子確令人驚歎佩服。”
上官龍此時已迫近魚池,離寇仲只有三丈許遠,登上最接近魚池的一道跨溪小橋。
溪水在橋下緩緩淌流。
寇仲右手輕提井中月,刀鋒遙指逐漸迫近的上官龍。
他的感覺隨著從魚池注出的水延展過去,在上官龍身處的橋底下流過。
從沒有一刻,他是這麼清楚所處身的環境,物與物和空間與空間的微妙關係。
以人奕劍,以劍奕敵。
上官龍最大的弱點就是不敢催發魔功,只要自己令他感到勝負可決於三兩招之內,
而他若不全力以赴,就必會飲恨當場,那他便成功了。
上官龍步下小橋,到了魚池另一邊堤岸處,屹立如山,臉寒如冰。
旁觀者中較高明的都暗叫可惜。
因為這種情況對寇仲實有害無利。
無論進攻退守,都要受水池阻隔,只要上官龍能好好利用水池,縱是功力較遜,纏
上十來招該絕無問題。
兩人在火光照耀下隔池刀杖相對,凝聚功力。
殺氣漫園。
雙方一面催發真氣,一邊窺伺敵手的空隙。
兩人瞪大眼睛,互相凝視,似乎一個眨眼的動作,亦會露出給對方可乘的破綻。
氣氛緊張之極。
“咚咚”!
水響連聲。
兩條魚兒因追逐嬉戲先後躍離水面。
上官龍衣衫忽地霍霍飄拂,龍頭杖緩緩擺動,登時生出一股更強大的氣勢,抗衡寇
仲刀鋒透出的殺氣。
高明者無不知在氣勢比拚上,上官龍已落在下風,故須以這些動作補其不足。
但卻仍沒人敢看好寇仲。
若今趟是以生死相搏,不到一方喪命不罷休。那大多數人都會買寇仲是最後的勝利
者。
但如像現今般的十招之約,寇仲要斟茶認錯的可能性幾乎是十成十。
寇仲仍是持刀挺立,穩如山嶽,雙目奇光連閃。
上官龍終按捺不住,狂喝一聲,縱身而起,橫渡魚池,照頭一杖向寇仲劈下。
狂烈的勁風,激得池水中間陷了下去,浪濤翻卷,魚兒驚竄跳躍,干擾了池內神聖
平靜的天地。
寇仲嘴角露出一絲充盈著龐大信心的笑意,全身真力聚在井中月上,電射而出。
“當”!
刀杖相觸,火星四濺,發出震耳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