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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洗完澡我們就走。”我說。

“為什麼要走?”貂兒有點不明白,“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人是很可怕的,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我將她朝浴室推去。

“人是很可怕,但是,”她在關上浴室門之前說,“這也是人之常情——換作是你,如果你的親人得了 絕症,而我的血能夠救他,你會不會來搶?”

我愣住了。

對啊,我會不會搶呢?我當然不用搶,貂兒會主動給我,但是如果我不認識貂兒呢?如果貂兒已經丟失 了很多血,她必須休息,不能再獻血了,而我的親人必須靠這些血來救命,我會不會搶?

會的。

我知道我會的。

貂兒比我有智慧得多,那些人雖然如此害她,她卻還是能夠理解他們。

我現在也理解了他們。

如果是完全沒有希望也就罷了,明明有希望在眼前,誰又捨得放棄呢?

也許不能怪他們,無論是幾千年前那些搶奪血液的古人,還是現在這些追蹤貂兒的人,誰都不能怪,只 能怪生命太短促,而這短促的生命,偏偏又只有一次。

我們出門時已經是十二點多鐘了,我提了幾件簡單的行李,和貂 兒一起匆匆地走著,貂兒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不時緊張地回頭望著,像一隻習慣了被追捕的小動物,保持著 她慣有的警惕。

“有人在我們周圍。”她突然說。

我朝四周看看,無邊的黑暗浸潤了整條街道,路燈慘淡地亮著,沒有看到什麼人。我正要安慰她,卻忽 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腳步聲從各個方向傳來,彷彿老鼠從它們四通八達的地洞裡朝這邊湧來。

貂兒渾身哆嗦著鑽進我的懷裡,低聲道:“他們來了。”

許多黑影出現在遠方,他們朝我們跑來。最先一個跑到我們跟前的,是個文弱的中年人,一副深度眼睛 架在他摳下去的眼窩上,他軟弱地哀求著:“你是莊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父親,他病得很重,我只要一點 點血就夠了,我不貪心……莊小姐,你也有父親……我只有一個父親……”他語無倫次。

“喝了這種血會被人吸光血而死,你不知道嗎。”我一把推開他,但是周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知道,”他說,“但是活得一時算一時,總比立刻就死要好,求求你……求求你……”

人群開始附和他的話,他們並不強硬,只是低聲哀求著,為他們的父親、母親、丈夫、妻子、兒子、女 兒或者他們自己,他們軟弱地哀求著,一步步靠近,將我們包在中間。

貂兒瑟瑟發抖:“就是這樣的,他們就是這樣的,每個人都很可憐,可是每個人都要吸我的血!”

我將貂兒緊緊摟在懷裡,卻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求求你……求求你……”這聲音像咒語一樣嗡嗡響動,人群包圍得更緊了,他們開始掏出注射器,臉 上是那樣可憐的哀求甚至是愧疚的表情,而注射器卻開始朝貂兒捅過來。

我趕緊掏出電話向江闊天求救,在這個時候,我再也顧不得許多,就算那些專家要把貂兒拿去進行檢測 和分析,也比被人抽光了血要好。

接電話的並不是江闊天,是那個女實習警察,她帶著哭腔告訴我:“江隊長前幾天被狗咬了,現在狂犬 病發了,正在醫院裡搶救,快不行了……”

我腦子裡轟的一響,幾乎站立不穩。

“怎麼了?”貂兒問我。

“老江得了狂犬病。”我又一次有了想哭的衝動。

貂兒緊緊地捏著我的手。

我們只來得及為江闊天難過幾秒鐘,便不得不應付眼前的情況——在第一支注射器刺進貂兒的身體裡之 前,我拉著她狂奔起來,無數的手在我們身上劃出傷痕,我不管不顧,用肩膀和胳膊護著貂兒將他們甩開。

人太多了,我們肯定跑不脫,但是必須跑!

一直跑……

貂兒原本就傷得不輕,很快便跑不動了,我將她扛起來繼續跑,很快便被人追上按倒在地,我奮力掙扎 ,從地上隨手撿起一些堅硬的東西對他們打過去,卻始終無法驅散他們。無數的針頭戳進了貂兒身體裡,她 沒有叫,也沒有哭,只是睜大月亮般的眼睛望著我,目光中彷彿有千言萬語。

我努力朝她跑過去,但總被人們撲倒在地,有一些血從我身上噴了出來,我也絲毫不覺得痛,只想趕緊 跑過去拉起貂兒,拉著她繼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