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都說出來了。
“弟弟,別哭了。過不了多久我們會在一起的。”
“哥哥,我不想去北方……我想媽媽。”
一說到媽媽,我們又抱在一起痛哭。
媽媽,媽媽,您一定會聽到您的孩子這淒涼的哭聲,聽到孩子心酸的呼喊您——媽媽……媽媽……
雨水從房上飛瀉而下,水柱無情地把我們搭起的小屋給浸泡了。地面上深深的雨水,在雷電中顯得那麼蒼白……
過了很久,我們哭得累了。這雨忽然嘎然而止,也不下了。夜又悄悄地恢復她原來的寧靜……這裡再也不能睡了,我們翻過大鐵攔門,走到車站的前臺房簷下,候車室裡的大鐘是零點過五分。
候車室的鐵柵欄冷冷地把我們擋在外面。
靜悄悄的夜,雨飄逸後溼潤的空氣,昏黃的路燈陷入在縹緲的感傷中。我和弟弟漫無目地等待著時間流逝……這時我懂了流浪是什麼滋味。
黑暗的夜與昏暗的燈,拖著黑的影子吸附在我們的命運上,我們不知忍受了多少痛苦,也不知道以後的命運又會是怎樣。
(四一) 往事 送別(8)
(四一) 往事 送別(8)
“還這麼早,再找一個地方睡吧?”我說。
“到處都是溼的,怎麼睡?”
我們沿著大街找。這時,我們來到一座大拱橋上,想到橋下的橋洞裡睡。
“到橋孔裡睡?”
“哥哥,行嗎?”
“下去試試看,可能行。”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到橋底下。下雨後,洶湧的河水拼命地拍打著橋墩,濺起混濁的浪花,發出怒吼濤聲。好像是在向我們示威。
臺階離橋洞太高,我們根本夠不著,腳下的河水洶湧澎湃。我擔心掉進這洶湧的河中,就放棄了上橋洞睡覺的念頭,又沿途返回。無奈,只有在車站門前等待天亮。
夜永遠在傾聽大地的呻吟;這人間,黑暗隱蔽著悲慘淒涼……
沒過多久,從車站對面的小平房過來一個人,問我們為什麼在此過夜(他是剛看完兩場電影回來,是河南過來採購木材的。見我們在站臺上徘徊,就過來問一問;我們如實地把家裡的情況告訴了他。他聽完我們的身世,對我們表示十分同情,領我們到他住的地方睡。弟弟同他睡一頭,我一個人睡一頭)。
大約在四點鐘,弟弟睡在床上仔細地述說了我們家裡的情況。“現在還有這類事發生,真不可思意!”他說。
五點多鐘,天己很亮了。我們起來謝過他後,就去車站等候。
候車室的鐵柵欄還緊鎖,透過鐵柵欄看到那大鐘茫然地走著,車站來的人漸漸多了。
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還沒走出陰霾。我們兄弟倆沉默了好一陣子,當時我並不懂感悟人生,雖然覺得悲苦,心境卻清澈得像一面鏡子。
六點十分是開車的時間。弟弟上了車,在我的心裡又成了難以想象的悲苦,淚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依依難捨的心情,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不忍分離之情。
這一送別承載多少心酸的淚水和痛苦啊!
汽車開動了,弟弟坐在最後第二排靠車窗。他伸出身子向我揮手告別。
這無言的揮手又流下多少心酸的淚,在心中泛起悽楚的繾綣之情,又凝結在這揮手之間,感受到支配著人的命運的無情。苦澀的命運只有我默默地扛著。
望著遠去的汽車在天際裡消逝,我的心是何等悲傷啊!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獨自北上投親,怎麼不讓人擔心、心酸。
(七)
我獨自一人回家,孤單的我邊走邊哭,站在山丘上回首再看這座小縣城時,苦鹹的淚在心頭流淌。其實,在這長期禁錮的荒蕪中,像我們這樣的人還得繼續生活下去。悲苦有時也是心靈的一種慰藉,自然免不了要欺騙自己,才能活下去。
天空的烏雲在聚集,遠山是濛濛的。山道的小草掛著沉甸甸的雨珠,默默地迎送來往的客。小灌木上飄動著水霧,繚繞在綠葉間,像糾纏夜裡的夢,暗示陰暗的心影,卻又像童貞翱翔的靈魂,聚集著生活裡的悲慘和醜陋。
我沒有走原來走的路,而是走得另外一條古驛道,這條道要爬的山沒有那麼高,但路要遠些。爬到半山腰上,再回首看哪小城,己不見小城空虛的幻影了。我再一次失聲痛哭,只有朦朧的青綠在灰濛濛裡描摹著沒有線條的空無。
“弟弟,再見了!”我大聲喊,淚簌簌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