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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我真不理解這個社會,怎麼會這麼對待我們一家?從我懂事開始,就是這麼一些莫名其妙的痛苦!我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呀,所觸及的全是沒有人格的汙辱。為什麼?我只能從迷信中去尋找答案——這就是命!或者是這種命運,使我後來特別鍾情於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

天很快亮了起來,我們還沒有走出大山谷。天空的雲也變成血紅,真是朝陽如血,不堪回首;溝谷裡留有昨夜的濃霧;低低的小小山峰好像在我們的腳下,如痴如醉地崢嶸,上面飄了層稀稀疏疏的、柔和乳白色的霧。遠山籠罩在一層輕柔的淡藍色的晨曦中,彷彿天際有一塊透明的紗巾在隨風飄蕩,像夢牽魂縈……

這山的夢境,宛如讓思緒在世外桃源裡翱翔;山泉的撞擊,蘊含了純樸的韻味;山峰上一縷縷淡淡的霧嫋嫋升起,被清晨的微風戲弄,恍如遨遊天府聆聽著仙人演奏,有詩意散淡地讓人胡思亂想和嚮往。

太陽照射進林中,草叢的露珠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卻還是一副憂鬱的樣子;鳥兒在樹枝上叫著,聲音清脆悅耳,好像它們沒有憂愁。

我們回首再看了看媽媽時,己看不見媽媽的身影了,但媽媽的身影卻含有幾分溫馨,空遠的風聲中像媽媽在說:“孩子別怕,有媽媽的祝福……”

我和弟弟默默地流著淚向前走,感到特別的寂寞。痛苦在不斷地演義,我深深地領略到人間的哀愁,和自己在這切實的悲哀裡,卻融在這樸實的自然中。我們心裡的痛苦,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理解我們的痛苦。縱然是蒼天也覺得無奈!

被風雨浸潤了千年的人間,就是這樣等待我們的送別;古道上鋪著的石頭在靜守他的寧靜,牽掛過多少路人,又被悠悠歲月洗濯;大山在這孤獨中醒來,悠閒地品味過往人的心情;潺潺的流水像《江河水》一樣,數著人間的悲劇……

(四)

我們兄弟剛走上村公路,一群烏鴉像是受驚地飛了起來,呱呱地叫。這給我們心裡又添了一層不祥陰影,我和弟弟心裡好像都明白什麼,誰也沒有說話,只顧往前走。這世界怎麼啦,到處都籠罩在深沉的悲哀裡,彷彿早霞也融進在這悲切之中,帶有濃厚的傷感。

我真是太愚蠢了,幻想有一天我們會好起來,這種樸實的童心夢想卻浮現在我腦海。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活在夢裡去苦苦追尋未知的世界。

這彎曲的鄉村公路,草兒早己侵佔了許多,使這路好像變得更小。它們寂靜地顯得疲倦,而留有幾份無奈的尊嚴,卻又被路人蹂躪。可它們照樣活著,只是顯得清瘦,更多的是讓人聯想,以為它們的這種生存是種徒勞。

遠處巍巍的群山,在陽光裡,罩著一種似有似無的東西。青青的綠還是很清楚的,給人一種縹緲的感覺,或許哪裡就住有神仙;山峰起伏,蜿蜒環抱的世界,我覺得這裡面藏匿許多令人不堪忍受的,使人無比痛苦的恐懼。就像樹叢裡藏有土螞蜂,隨時會攻擊人。這東西在陽光裡茁壯成長,它可不是弄得好玩的,要比螞蜂利害得多,一兩針就會要命。

大約在十點鐘,我們進了縣城(走了五十五里的古驛道,當地人稱“官道”),找到了哪個客運汽車站,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了,知道沒有人知道我們離開場裡,追來的可能性不大了。心裡有種勝利的喜悅,自然沉湎在童心的夢想裡。

這裡好像標語要比場裡少,也沒有場里人更有激情。我不清楚什麼是好人,大凡我們這樣的人是有“問題”的。在這沒有欺凌的空間裡,我們的眼裡自然多了點生氣。

(四一)  往事 送別(6)

(四一)  往事 送別(6)

(五)

城裡的陽光開始暴躁起來,天氣非常悶熱,有種驕陽似火的感覺。空曠的地面上,有許多被陽光照著閃爍美麗的光芒,其實這都是碎玻璃屑,或石英石;街道上的騷動喧鬧,像嗡嗡的蒼蠅在耳邊繞來繞去。像我們這樣的生離死別,在歷次偉大的運動中是很常見的,政府也是無暇顧及。

我給弟弟買好了去韶關的汽車票,是八月一號早上六點十分的班次(每天只有一班)。這時把那包袱辦好託運,我們的臉上浮上一種會心的微笑,心裡充滿了喜悅和充實的感覺,暫時把那要離別之事給忘了。

多下的時間,我陪弟弟在街上閒逛。媽媽走遠的背影又浮在眼前,心裡隱隱有種酸楚……雖然心裡很清楚,弟弟明天就要走了,誰也不想說要分別的話,盲目地地在街上閒逛。街上有一種奇特的服飾和頭巾,尤其是中老年婦女,大熱天頭上裹著黑色的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