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秋風裡能感覺到秋的寒意了。城東河邊的哪些歲數不大的楓樹,像怒放的花,無比妖豔,但這景給人幾分即將要調零的感覺。讓人感觸到一種惘然,這些又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

這心頭突然掠過一陣熾熱,令人傷心的回憶又抓住了我的心,喚醒的確實是痛苦。記不清是那一年了,大概是二十五年前的秋天,但寒氣沒有現在這麼涼。那個清晨三點多鐘左右,星星在天穹上為我引路,寒風吹得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幾個寒顫,睡意也都醒了。

白色的靄霧眷戀著溪流上哪一絲暖意,在月光映照下的水面上浮動。山水都還在自己的夢鄉里,一片岑寂,只有那不知疲倦的微風,還在戲弄月色下水面上的霧,襯托著夜的寒氣。

我獨自一人在古驛道上行走,除了有濃密的樹下的陰森外,那就是腳下的路顯得黑暗。在這種黑夜中走長了,會覺得自己是空虛的,全浸透於這黑色的夜裡,清新的空氣彷彿可以把人的心肺洗淨;枝繁葉茂的樹,給這古道多增添了幾分幽靜,說準確點是陰森。幾百年的滄桑給這古道上留下了多少足跡,人類的文明好像就是從這上面踩出來的,如今的風雨破壞了它的完整,但一個時代的狂熱後的寂寞與悲哀它都見證過;哪熄滅的信念,哪虛榮的德性和摧毀人的精神殘暴,它也閱歷過,又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只有這古老的溪流在嘩嘩流淌,在閃動著淡墨的瀲光,好像是在述說過去的文明,演奏著古老悲愴的曲。

我一個瘦弱的孩子,挑著幾十把“芒掃”去鄰縣城裡賣。這古道在大山裡盤繞,一面有五十五華里。

月光的清輝,讓我感覺到夜的寒涼。黑魆魆的樹木也顯得神秘,好像是一張狡獪的野獸,讓人心裡有種畏懼。我在古道上盤繞,剛過一個深谷,又要爬上一個山巔,每一步路都留下艱辛的痛苦與沉重。幽靜的古道來回一百多里,我也記不清這是第幾回走了。在這山裡,我幾乎是儘可能不去想那些不舒坦的事,儘量不流露自己的懦弱;山道邊的芒草裡響聲,總讓我提心吊膽,彷彿那裡面藏著幽靈,或者是靈魂在這裡輪迴。不知是我怕,還是它怕我陽氣太重,影響了它的投生,各自都怕被對方不安的思緒打擾。

(四二)往事 再進小城(2)

(四二)往事 再進小城(2)

月光從樹枝的縫隙裡窺視著我瘦小的身影,夜遊的昆蟲早已疲憊地進入夢香,夜己張顯她的寧靜;溪流裡的水聲也愈顯張揚,更加淒涼。像是一首永不疲憊的樂曲,深沉而悲憤;穿石的潺潺猶如琵琶的激昂,只有冥目在這古道上的人還在聆聽。聆聽著這流水的淒涼,宛如幽靈在演奏《江河水》,讓悲切更貼切。說實話,那時我的心特別緊張,幾乎所有的毛孔都在緊縮,但為了這個家,我得承擔這份義務。

葉兒被秋風吹得沙沙作響,好像是有意想試一試我的膽量。月光從葉上漏了進來,像一把把利劍從天空刺進來,落在古道上,讓人更覺得寂寞,也許這就是自然的美與魅力。那時我並不懂人間的醜陋是什麼,覺得那些“激進的愛憎分明”是無可取代的典範。

夜與清輝孕育出暗淡的花,洋溢著虛無的微笑;我沒敢停下腳步去欣賞,好像這虛無的微笑裡滯留幽靈。其實,就是這虛幻的美,我也怕。怕這裡面藏著誘惑,藏有輪迴的靈魂。我還怕它們會攔住我的去路,敏感的想象,我確實不知世上有沒有這些。說句良心話,我更怕白天,怕那些人的侮辱,更怕他們在我面前侮辱、毆打我的父母,而我還要裝出傻子一樣無所為。不是我熟視無睹,而是我的無能……

現在,父親又被他們關押起來,美其名曰:“隔離審查”,一個企業想抓人就抓人,說穿來就是沒有*。只要手中有權想抓就抓,想關就關,盡幹些指鹿為馬的事,父親每次運動的開始都會被關起來。弟弟到北方去了,我也沒有去讀書,這痛苦沒地方去訴說。從我記事開始,他們就天天罵我是“軍統特務的仔”,“狐狸精的兒子”。後來,父親又上了“*的賊船”,因父親是隨便“四野”南下的;“反覆闢”時,又說父親不老實,想翻案;“反擊右傾翻風”時,又是批判專政的物件,想變天翻案;打倒“四人幫”了,又成了“四人幫”的爪牙。這不成邏輯的邏輯,就這樣無情地捉弄我們一家人,壓得我們抬不起頭。你說人要倒黴,連烏鴉也天天在你頭頂呱呱地叫,叫得讓人的心發毛。連剛會說話的小鬼都要在我面前喊幾句“打倒”的話。

我的心就像秋天裡的楓葉,瑟瑟發抖,心在流淚。這美麗而淒涼的夜色,我又何懼?

西邊有一顆明亮的啟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