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哪門子差呢?
袁方住在一棟塔樓裡。同樣灰頭土臉暮氣沉沉的塔樓,周圍還有四五座,他始終沒弄清這幾座樓的差別在哪兒,好像每次都是靠著習慣才沒有走錯似的。
進了屋一開燈,他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房間呈現出久違的整潔。
——沒想到李雷這小子還有點良心,他暗想。
房子是他租住的,父母和妹妹住在離這兒不遠的一片老住宅區裡,那邊是一套兩居室。家裡人多地窄,有諸多的不便,他只好租下了這個單居。袁方猜妹妹袁媛這會兒肯定在家裡複習她的執業律師資格考試呢。父母這些日子不在家,去天津探望外婆了。他在上海時跟二老透過一次電話,他們說要在那邊住上一段時間。
衝了一個痛快的澡,袁方光著膀子走出衛生間,重重躺倒在床上。忙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找到放鬆下來的感覺。歇了幾分鐘之後,他往家打了個電話,居然沒人接。他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甭問,袁媛這丫頭準是跟男朋友約會去了。
想撂下電話,但握著電話的手卻沒有鬆開,一陣孤獨感悄然湧上心頭。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始終窺伺在側,等待機會的竊賊,突然間鑽進了他的心裡。以前的那些夜晚,他剛一冒出打個電話的念頭,電話鈴就像是感受到他的心靈,自己就“叮叮”地響起來。電話線好似一根帶魔力的線,連著他和女友的心。然而,一年前的那個夜晚,這根線的魔力消失了。聽筒那邊的聲音冰冷且無奈。她說,她要走了,去出國唸書,到外面學點東西,開開眼界,再尋找一個她也不確定的未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時刻,那些彼此祝福的話已淡而無味了。在其後那些沉鬱的日子裡,袁方慢慢想明白了,其實危機的種子早已經埋下,他或是沒在意,或是自欺欺人不想承認,任由那種子生根發芽。時間給出了最終的結果,一切就在不經意間煙消雲散了……
默默放下電話,袁方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一切都平靜如初。
袁方一骨碌坐起身,環顧四周,目光落到門廳角落裡那張折起的彈簧床上。出差前,那張床還是開啟著的。每天早晨,他都能欣賞到床上被褥奇特的造型。它們凝固於被掀開的那一瞬間,猶如一件後現代風格的藝術品。儘管在袁方的委婉提醒下,起初放在床下的足球鞋和球襪被轉移到了陽臺上,但他每天還是能夠呼吸到一股特別的味道。雖說在愛好運動這一點上他和李雷有共同之處,但他覺得自己和李雷相比,還應該屬於環保人士之列。當初,女友就極不喜歡袁方和李雷這樣的朋友來往。她把理由說得很清楚,袁方應當多和“成年人”和“有用的人”來往,這樣才不至於滿腦子盡是學生時代不切實際的幻想,整天在無聊遊戲上耗費金錢。袁方對她的勸告一笑置之,不想此事也成為後來兩人分手的“罪狀”之一。
然而,就是李雷這個“無用的未成年人”,上個月卻突然宣佈了一條令人震驚的訊息:他要結婚了。緊接著,隨著新房裝修攻勢的大規模展開,李雷就像搬回自家一樣大模大樣地搬到袁方這兒來住。這位仁兄的到來,倒是讓這間空曠的小屋人氣飈升。兩人似乎又回到大學裡的快樂時光,一個單身漢和一個準單身漢每天都會聊到半夜,主講人一般是李雷。聽李雷海闊天空縱論天下,袁方覺得自己的睡眠質量提高了不少。
除了每晚的“臥談會”,李雷還帶來了一個新專案。戶外運動是李雷在足球之外新開發的一個新的鍛鍊專案,他迷戀於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回,他把袁方也拉下了水。他把裝修的事甩手給了包工隊,每到週末,就拉著袁方直奔京郊的“瘋狂野人俱樂部”。那是由一幫戶外運動發燒友組成的探險俱樂部,什麼攀巖、探洞、射箭、汽車越野、徒步穿越應有盡有,變著花樣玩著最刺激的戶外專案,不少人是那種住進了旅館也要支帳篷、打地鋪的傢伙。儘管袁方參與的時間不長,但他的運動天賦很快就得到了眾會員的稱讚。他在徒步和攀巖兩個專案上表現得尤為突出,很快就從幾個新手中脫穎而出。但是痴迷卻談不上,袁方自認很難成為真正的“瘋狂野人”。
袁方忽然想起這些天一直沒接到李雷的電話了。也不知這小子在忙些什麼,是不是該發喜糖了?
他百無聊賴地開啟電視。兩個留著超級前衛髮型的武林高手正在奮力格鬥,不停發出咿呀的喊聲。換個頻道,一位大俠正與數人打鬥,不時有按不同軌跡飛行的人體劃過螢幕,場面真是火爆異常。對這些天天在電視機裡打架的人,袁方只能深表敬佩。再換一個頻道,怎麼居然還是比武動粗?細看,這次打架的不是人而是怪物,一個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