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京是寒冷的,進入深夜就更加令人覺得冰冷刺骨,因而當日頭剛剛偏西的時候,街上的人就少了許多,或是回到家裡跟老婆孩子說些家長裡短,或是躲在屋子裡看著新買來的電視,亦或是如同盧嘉棟和郭青山一般,坐在一起對飲小酌。
然而不管是哪一樣,在溫度計的刻度與體感溫度相差巨大的初春時節,沒人會堅持得太久便會早早爬上床,蒙起厚厚的被子,即便是喝了些小酒也是如此,要不然盧嘉棟和郭青山也不會在夜色漸深的時候各自散去。
只不過在某些地方,有某些人,因為某些擾心的事卻總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就比如說靠近北~~~京前門不遠處的北方機械廠辦事處的住宿客房內,就有一個人靜靜的站在被開啟的窗子邊前,迎著陣陣吹來的冷風,仰望著京城燦爛的星空,一口接著一口的抽著悶煙,既沒有一絲睡意,更好似感覺不到冷。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北方機械廠廠長謝朝陽,此時他已經將手上的那根中華牌香菸抽得只剩下最後的一丁點兒菸蒂,不過還是用兩根手指夾著下意識的放在嘴邊狠狠的吸了兩口,直到閃動的熱度讓他的手指感到一絲痛徹的燒灼,謝朝陽才感覺手中的煙已經被他抽得差不多了。
於是趕緊把菸蒂拿下來,狠狠的墩在早已佈滿菸蒂的菸灰缸內,菸蒂依然被他直挺挺的豎著,亦如周圍其它直挺挺豎著的早已滅了火的菸蒂,更像是謝朝陽一如既往直立的腰板,只不過此時此刻的謝朝陽看著剛剛被自己掐滅的菸頭,並沒有以往那種為自己再次豎起菸蒂時的得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而是泛起一絲難以言說的苦笑。
其實,謝朝陽是有早睡習慣的,無論大事小情。風水雨打晚上八點半準時上床睡覺,而且基本上都能一覺睡到大天亮。今晚也是一樣,但不知怎麼的,到了後半夜謝朝陽突然被一陣噩夢所驚醒,再往後無論他再如何翻身、如何努力卻怎麼也睡不著,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那場噩夢總是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讓他久久無法平復:
“謝朝陽同志,您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政~~治紀律。組織決定,免去你北方廠廠長職務.......”
“謝朝陽,你的後半生就在鐵窗中度過吧.......”
“謝朝陽,你的政治生命就此宣告結束.......”
夢中那一句句震徹心扉的話,以及宛若紀錄片似的影像,在他的心頭不斷的浮現著,以至於讓這位軍工系統中資歷最老,級別最高的廠長,一雙有些灰白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
“這一步走錯了嗎?”
望著窗外漫天的星斗,謝朝陽不由得捫心自問著。說起來他當初並沒有想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只是想著把與巴基斯坦的聯合坦克研製專案重新奪回來,進而讓新式坦克領導小組這個威脅最終自生自滅。不過自從w副總理年後前來北方機械廠視察之後,整個方向就發生了本質的變化。
這位北方廠曾經的老廠長,如今高層中在經濟和工業領域最具有發言權的人,謝朝陽在北~~京的最大靠山,不但支援謝朝陽所有的方案,而且還提出了一個更為大膽的計劃,那就是藉此機會徹底將新式坦克領導小組這個有悖於傳統規則的怪胎徹底清除乾淨,用w副總理找謝朝陽單獨談話時的原話來說:
“工業是國家,軍工更是國家的。什麼競爭,什麼市場。什麼規則,都沒有一句命令頂用。‘多,快,好,省’和‘大幹,快上’用競爭和市場就能實現?咱們只用短短几年的時間就建成其他國家近百年才積累起來的工業基礎靠得又是什麼?如今有些人既看不懂,也不明白,現在又要另起爐灶,這就是復辟資~本~主~義,搞團~團~夥~夥山頭主義!”
正是w副總理這次單獨的談話,讓謝朝陽原本搞垮新式坦克領導小組的信心更加強烈,動作也更加大膽,而與此同時,坐鎮北~~京的w副總理也給與全力的支援,就這樣有關祝光榮洩密的舉報材料被遞交到w副總理所分管的國安部門,隨後朱海峰被帶到北京協助調查,而後順理成章的將盧嘉棟這個新式坦克領導小組最核心的領導牽扯進來,名義是協助調差。
只不過就是借個由頭關上十天半個月,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新式坦克領導小組徹底煙消雲散,盧嘉棟這個天才的軍工專家還要繼續發揮作用,畢竟一個國家內這樣的人才並不多,不可能將他一棒子打死,只不過等待盧嘉棟的不再是一片坦途的康莊大道,而是研究所內無邊無際的故紙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