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帕子,蓋在臉上,舒服的嘆了口氣,放下了簾子。
細小的聲音從遠而近傳來,極輕而迅捷。
趙覃跳起來,一把握住置在榻前的佩劍,悄無聲息的推開窗子,卻沒有離開,轉回來,輕輕伏在了房梁之上。
“砰”的一聲,傳舍大門被從外開啟,與此同時,庭中燃起一串明亮的庭燎,十數個緇衣男子騎在馬上徑自進了院子,一箇中年男子從中行出,一身茶褐色袍子,面容清瘦
,抬了抬頭,目光中暗光的房中一掠而過,似有意而無意的停在了屋子上方。
“趙郎君,”他的聲音清亮而有一些緩慢,帶著一種優越的自矜,但是不失彬彬有禮,“在下奉主子的命令,追尋郎君的下落。如今這鬱至傳舍已經被我的人包圍了,你既
然已經跑不掉,不妨自己出來吧。”
趙覃心念電轉,一聲長笑,躥了出來,落在屋簷之上,“我聽著動靜,傳舍東有十人,西有十二人,南北各有十四人,六七十人來擒我趙覃一人,這般大的陣仗,倒也不冤
枉了。”
他雖自忖難逃,但心中不忿,終究忍不住刺了茶衣男子一句,本以為男子面上會禁不住,卻不料男子淡淡一笑,“好說,好說。”下頷有著堅硬的線條。
北地郡傳舍後院二樓的東廂,平日裡最是偏僻寂靜,剽悍精幹的青年武士在房門之外執戟護衛,聽見人上樓的聲音,機靈喝問道,“誰?”
“小人北地傳舍舍丞,”戰戰兢兢,“給貴人送茶水來的。”
武士眯著眼瞧了他一會兒,道,“進去吧。”
長戟的鋒刃在庭燎之下閃閃發光,舍丞不敢多看,埋頭捧著食案進去,小室之內,茶衣男子坐在上首,接了茶水,淡淡道,“出去吧。”
趙覃坐在東手榻上,盯著男子姿態悠閒,半分沒有成為階下囚的自覺。
“栽在你的手裡,趙某倒也服氣。”
精心佈置,佈下天羅地網,以雷霆之勢驟然出擊,一旦得手之後,立刻帶著所有人馬退出鬱至縣,乾淨而利落,此人算得一個人物,“只是,”趙覃微微挑眉,“你們帶人
抓我之前,可知道我的身份?”
“趙郎君說笑了,”茶衣男子掀開茶盞,飲了一口,“你認為我既然能用這麼大陣仗,會不事先摸清你的身份麼?”
“郎君乃華陽君與五大夫述的三子,自幼不愛讀書,只愛習武,十三歲的時候便仗劍遊俠天下,至今十餘年,不知道了,我們所瞭解的,趙郎君滿意麼?”
趙覃嗤笑一聲,面上依舊悠閒,心中卻咯噔一下,凝重起來,要知道,他的父親雖爵位不顯,母親呂薔,卻是先帝親封的華陽君,已逝周呂令武侯的長女,如今長樂宮中的
呂太后,是她的嫡親姑姑。
秦末失天下之時,趙家不過是沛縣一個普通人家,呂薔出嫁的時候,劉邦剛剛在碭山起兵,如今未央宮中的天子劉盈,也不過是個出生不久的孩子,等到劉邦做了皇帝,呂
氏在打下漢室江山的十數年中立下了不少功勞,但劉邦當時屬意幼子如意,為了罷太子另立,自然要打壓太子的母家呂氏,將功勞足夠封王的呂澤僅僅封了一個周呂侯,又為了安
撫呂氏,廣封呂氏諸人以做補償。
他的父親趙述,便因此得封五大夫爵。
趙覃家勢雖不顯赫,卻是呂氏親族,一向行走江湖,多得了幾分貴族的悠閒適度,但此人既然明知道他的家世,卻依舊敢擺明車馬,可見自有足夠依仗。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男子不答反問,“趙公子可記得五個月之前,自己做過什麼事?”
“五個月之前,”趙覃沉吟,“我從巴蜀入關,在藍田一位友人處盤桓了一陣,然後去了江南。”其中並無什麼干犯之事。
“郎君再好好想想,”男子垂眸,“出函谷關的時候,可曾遇見過什麼事?什麼人?”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眼角忍不住跳了幾跳。
趙覃愣了一愣,將身子往後靠了靠,有些瞭然,“原來,你是酈侯家人。”注:酈侯呂臺,周呂侯長子,呂太后侄,呂家第二代家主,與趙覃的母親為同胞姐弟。
男子微微蹙眉,有些愕然,還沒有開口說話,趙覃已經是嘲諷道,“為了一個離家的表妹,呂家人便敢徑自帶人到大漢州縣傳舍緝拿呂家親戚,真是好大的陣仗。”
“讓趙郎君見笑,”他一笑,不再辯解,淡淡笑道,“只是家主人很是牽掛小娘子,這才莽撞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