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發誓,要天長地久。
在她的身後,孟觀悄悄的坐起來,看著她在中元元年的第一天,在寂靜的暗夜裡,淚流滿面。
在每一個家庭團聚歡慶的時候,我卻在千里之外的異國,痛徹心扉的思念你。
……
在每一個家庭團聚歡慶的時候,我在未央前殿莊嚴的前殿上,無比的思念你。
“……等我。我會好好回去的。”
張嫣離開時候帶淚的話語重又在他耳邊響起。
張皇后在信平侯府為母侍疾,這一年的內外命婦參拜禮,便都被免掉。大殿上,左右丞相的餘光在空氣中交碰,又重新轉回來,長拜道,“願陛下長樂未央。”
上座之上,劉盈點點頭,於是便有天子的制詔一封封的傳下來:
“曲周侯酈寄,大敗匈奴,斬首一千八百,加食邑一千六百戶。”
“安國侯王陵,恪盡職守,加食邑一千六百戶。”
“右丞相陳平,功在社稷,加食邑五百戶。”
……
從前殿退出來的時候,陳平看著落在廷中的潔白的大雪,微笑著想,“陛下的手段愈發成熟,又是恩寵又是敲打,看起來,是成熟了。”
宣室殿中,火光一照,劉盈回頭問道,“皇后娘娘有訊息了麼?”
“無。”
注:本章用樂是清響唱的《西北望長安》。這首歌是一位書友推薦給我的,我看了之後,覺得很有感覺。本章中,張嫣唱的是其中兩句,其實重點是沒有唱出口的最後一句:你是微瀾湖面,倒影青巒,是我一生眷戀,一世千帆。
二一八:月氏
月氏自古即存,一直在河西走廊放牧,周時稱為“禺氏”,二十年前,月氏勢大,與東胡共同脅迫匈奴,匈奴曾送質子於月氏。當初的那位質子,就是如今的匈奴冒頓單于欒提屈普勒。
“後來,他從月氏逃回,殺父自立。”張嫣牽著馬,一邊向孟觀介紹者匈奴冒頓單于的歷史。“此後秣兵厲馬,東敗東胡,西擊月氏,成為草原上的霸主。月氏不敵匈奴,於是放棄了原來的大片豐盛草原,向西遷徙。”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欒提屈普勒的確是一個雄才大略的梟雄。”
“冒頓有什麼了不起,”戴著氈帽的青年不服氣反駁道,“大漢天家寬仁和著,比他那個野蠻人強多了。”
聞言,張嫣似笑非笑,愉悅至極。
“怎麼了?”
“沒什麼。”張嫣彎了彎眉,“只是想謝謝你的看重。”
遊俠,是大漢歷史上,最無使法紀的一個人群。他們無視法紀,相信著自己手中刀劍的力量。連這樣的人都對劉盈讚譽有加,倒也頗能說明,這些年,劉盈做的很是成功。
自漢二年之後,匈奴冒頓單于擊敗月氏,月氏在河西走廊的勢力大減。如今的河西走廊,月氏,匈奴,羌人混雜而居,極為複雜。
漢匈邊境嚴陣以待,據險而守,相比之下,同樣為遊牧民族的匈奴與月氏之間的邊防便松的多。一脈草場,甚至不能說有真正意義上的邊防。十幾年前,月氏與匈奴一戰敗後,對河西故地控制力就大不如前,不少匈奴人進入月氏地盤。
“不管怎麼樣,”孟觀心中喜悅,道,“我們總算逃出見鬼的匈奴了。”充滿了感慨之情。
“是啊。”張嫣緊繃的心也鬆弛下來。
十月月半,張嫣二人到達月氏,脫下了一身匈奴人的裝扮,重新扮作烏孫客商的模樣,牽著馬穿過集市。
“也許再過十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到大漢了。”她忍不住興奮起來,回過頭,倒退著行走,踮起腳尖,想要跳起來敲打孟觀一下,忽然間見了孟觀的神情變緊繃起來。
“不要動。”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凝重的意味,“躲到我背後去。”
她臉色微變,聽著靴子踏在地上的腳步聲綴上來,一隊百餘人的月氏武士將他們所在的地方圍了起來,遠遠的張著弓箭,蓄勢待發。
“什麼人?”孟觀神色鄭重,喝道,“鼠輩既然都已經擺出這副圍攻的架勢,卻不敢露面,豈不是太無恥了麼?”
沒有人回答。
圍著的月氏武士偏了偏腦袋,一副彷彿沒有聽到的模樣。
張嫣拉了拉他的衣襬,搖頭示意他暫時不要舉動,又用匈奴語重新將孟觀的話重複了一遍。
話音落下,過了一會兒,一個聲音長笑道,“果然是個美人,難怪讓匈奴的左谷蠡王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