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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自己親生骨肉能下得了手?”

“下不了手的那些人,便把閨女送人。在農村小女孩不值錢,但有些人販子卻不管男孩女孩,他們出很少的錢便能收到小女孩。”

柳青聽得呆了,她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父母。現在,她生了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孩,婆婆與丈夫的冷漠讓她又想起戀愛時丈夫的話。她躲在屋裡恐懼地想,婆婆和丈夫會不會也那麼做?

婆婆越來越變得古怪,她早出晚歸,帶著那個鄰居家的小男孩四處躥門,好像那個小男孩是她的孫子,而柳青的孩子不是她孫女似的。她只在吃飯時回家,甚至連吃飯時都端了碗回自己屋。柳青毫不懷疑她不想看到自己和孩子,心裡便忍不住生出些委屈來。還有丈夫,戀愛時與生產前的體貼現在都已消失不見,柳青常常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脊背上,她的脊背很疼,有種被針刺的感覺。現在連丈夫都開始仇視她了,她悲哀地想。

到了晚上,她堅決不讓丈夫進屋,丈夫沒有表露一點反對的意思,他心甘情願地到妹妹出嫁前的房間裡睡。柳青無時無刻都在害怕,害怕有一天醒來,睡在身邊的女兒會消失不見。

後來有一天夜裡,柳青驀然從夢裡醒來,看到床前站著一個黑影,正俯下身來拽住了女兒的一條腿把她拎起來。柳青尖叫一聲撲了過去,抱住黑影又掐又咬,逼迫他把女兒重新放回床上。

黑影捂著被咬的手臂,又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用憎惡的目光與柳青對峙。

柳青這時已經看清了面前的黑影,赫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他終於要開始傷害他的女兒了。

柳青變得愈發恐懼,就從那夜起,她連房間的門都不出,只每天摟著女兒躺在床上,提心吊膽地注視著緊閉的房門。她相信終有一天,丈夫會劈開房門衝進來,帶走她的女兒。

丈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兇殘了呢?

也許他只是想要一個兒子,所有阻礙他願望達成的人都是他憎惡的目標。為了達成這個願望他會不惜一切的,包括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

柳青晚上睡覺的時候,把屋裡一切搬得動的東西都檔在了門的後面,這樣,丈夫想奪門而入就不那麼容易了。她整宿整宿地睜著眼睛盯著緊閉的房門,任何一點微小的動靜都能讓她受到驚嚇。這樣沒有幾天,她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實在困極了,她會把女兒攬在懷裡睡一覺。但每次睡不多久,她便會從噩夢中驚醒,沉身都已被汗溼。

在夢裡,她又看到了那一大團沾血的棉花,血跡正汩汩地從中流淌出來。隨著夢的繼續,那些血越流越多,漸漸漫過了床沿。那些在血水中游動的嬰兒已經能在她的枕邊游來游去了。

她每次都在血水即將漫過她的頭顱時驚醒。

她在黑暗裡隱隱聽到了一些聲音,她起身到門邊,把耳邊貼到門上,沒多久,便判定那是丈夫磨刀的聲音。

丈夫在深夜裡磨刀,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柳青奔回床上,更緊地把女兒抱在懷裡,恐懼得全身都在抽搐。她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兒,淚水不住地落下來,落在女兒的臉上。

女兒睡著時的模樣可愛極了,粉嫩的小臉兒光滑白皙,一頭蓬鬆柔軟的頭髮比黑夜更黑。她來到這世界上才十幾天的時間,但已經非常懂事地在母親恐懼時保持緘默。有誰忍心傷害這麼可愛的孩子呢?

柳青最後一次夢到那些血水,它們終於漫過了她的頭顱。她拼命掙扎,但身子卻動彈不得。那些血水把她淹沒,她似乎能感覺到血水像波濤一樣在洶湧,好多嬰兒在她身邊遊動,他們划水時的雙臂還不時蕩過她的臉頰。血水順著她的鼻腔湧了進來,她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她的女兒呢?她在身邊摸索,臨睡前女兒就躺在她的身邊,但現在卻不見了。

女兒已經被那些游水的嬰兒帶走了。

柳青睜開眼,身下的席子溼漉漉的,那全是她夢裡出的汗。女兒還躺在她的邊上,不發出一點聲響。女兒是這世上最乖的孩子,她在夢裡臉上都掛著甜甜的笑意。柳青輕輕撫摸女兒的臉頰,心裡的柔情讓她幾乎忘了剛才的噩夢。

但是,噩夢又豈是輕易可以忘記的,那些血水剛才幾乎讓她窒息。

放下女兒,她呆呆地倚在床頭坐了好一會兒,然後平靜地下床,默默地把擋在門口的東西搬到一邊。她很快就滿頭是汗,但她搬東西時的神態很專注,好像連擦一把頭上汗水的工夫都沒有。

門終於開啟了,吱呀呀的聲音在靜夜裡森然可怖。

屋外靜悄悄的,柳青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