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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黍離之悲——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一種不能言說的憂傷與哀愁,更是一種不能遏止的悲憤與傷痛!

白石,你寫揚州,全在你妙手的剪裁之工——當然,事實亦不允許你為這座滿目瘡痍的城市作違心的粉飾。所以,近千年時光,仍未能撫平我們心中的疼痛。

風光姝麗的揚州,風華絕代的揚州,早已寫入你的記憶,早已有“揚一益二”之嘉謂美譽,在唐詩中達到了空前的鼎盛!

“春風蕩城郭,滿耳是笙歌。”這是姚閤眼裡的揚州。

“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望神仙。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這是張祜眼裡心裡的揚州。

於是,有人“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

可是眼前,一片荒蕪,幾乎廢墟。即使是春風十里,也難見昔日的鮮花著錦,無限風雅。即使春風十里,到處也是野草蔓生,滿目瘡痍。那些廢棄的池塘,潭水死寂,波瀾不驚;滿城的喬木,繁華謝盡,默然不語,那是對戰爭惡果的無言的控訴。夕陽西下,黃昏迫近,蒼涼的暮色中傳來陣陣清冷的號角,響徹了整座空城,劫後的揚州更加蕭條而又悽清,讓人心悸,讓人窒息!

杜郎才俊,如果他重遊揚州的話,他也一定會驚訝戰爭的殘酷,也一定會驚訝今日揚州的面目全非,也一定會啞然失語,再也吟不出豆蔻年華、青樓夢好這樣的麗語妙詞——昔日的綺麗風月,今天已經煙消雲散。唐人詩中反覆吟詠的“二十四橋”依然還在,可是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風采。江中波光盪漾,月光清冷,只有那映在水中的參差倒影,在不停地晃動,彷彿在無言地述說著這座城市的滄桑。

想那橋邊的紅藥,年年為誰生?為誰而茂?為誰而豔呢?一聲哀嘆,是你送給這座城市的見面禮,令今天的我們亦要為那寂寞而開又寂寞而謝的紅芍藥頓生憐意——年年慘紅年年敗,年年無人賞!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悽豔冷絕成千年不凋的風景,深深地楔入我們對南宋劫後餘生的揚州的記憶,也成了那座城市無法抹去的悲歌與無法更改的歷史。

姜白石,你的這章自度曲《揚州慢》是那一段歷史的另一種表達,是你初出詞壇時唱給那個時代的肺腑之臆,初鳳之聲。

你作為一個久沉貧民、潦倒終身的民間歌手,在南宋末年的詞壇大比拼中,佔有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以你為領袖,形成了一支人數煌煌、作品熠熠的姜派對伍!八百多年後的現代粉絲余光中傾心等待的那人,就希望她踏著婉約的節拍,“從姜白石的詞裡,有韻地”走來,在雨在中。

《宋朝文人們的大憂小樂》系本人繼以李白詩歌為創作主體的專著《李詩猜讀》(作家出版社)後的又一傾情之作。它以宋朝著名文人的著名詩詞為創作藍本,透過對他們的經典詩詞的深入解讀,探尋他們在兩宋背景下坎坷多舛的命運及各自不同的內心世界,引領人們共同領略他們風華絕代的文采,多彩的情懷和強烈的使命感!

姜夔忘卻生存之憂的懷古詞——點絳唇

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雲去。數峰精苦,商略黃昏雨。

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今何許?憑闌懷古,殘柳參差舞。

姜白石,你一生未仕,終身漫遊,是個真正的江湖文人。因而,你在得山水之樂時,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個風雅文人,把詩詞、音樂、書法都經營得異常卓越,以至於連同時代的范成大、楊萬里、辛棄疾等文學大腕都稱賞不已。

僅管在你之前,亦有人自度曲以賦新詞,但都不及白石你的造詣之卓然特立,影響之綿遠流長。今存自度曲詞僅十七首,數目雖然有點可憐,但已足矣——據說,今天已成了國際音樂界解讀的熱點。

一個終身生活在戰火紛飛年代、終身四海為家的“流行歌手”——寫詩填詞——能達到如此成就,著實不易!

白石,你雖縱橫江湖,放情山水,但因你生活的時代、時勢所至,使你這個有著正義感的文人不得不將自己親眼目睹的蒼涼衰敗之景寫入自己的清虛空渺之詞,給我們留下了許多猜讀、玩味的空間。

這章《點絳唇》即是如此,姜詞人,你在吟詠山川之眼前景時,就非常及時、恰到好處地融入了你的弔古傷今之感!

燕地的徵雁又從你的頭頂飛過,雖然不停地變換著陣式,但你仍堅定地相信,它們是無憂無慮的。它們掠過太湖的西畔,它們穿過零亂的陰雲,它們又向天邊飛去。它們飛去了,它們未曾帶去一絲兒雲彩。可是,我們的姜詞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