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的命運才如此的可悲:世俗之輩不恨楊花之悲情,楊花卻引人恨眾花的凋零;楊花“曉來雨過”化作滿池無根又破碎的飄萍,風吹浪打,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而那些零落在地的,則被踩成了泥碾作了塵;細觀之,楊花點點,正是那掛在怨婦臉上的滴滴淚痕!
楊花的命運,令你可氣、可恨又可悲,更見你的悲憫情懷。
這悲的來處,這悲的根本,原來就是這歷朝歷代的怨婦們不得不承擔的離恨!
儘管江淹早就在《別賦》中將離別寫到了極至:“黯然*者,唯別而已矣。”於是,歷朝歷代的那些被離恨害苦了的痴男怨女仍然還要歌歌吟吟。儘管你也說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可是,你仍然在某些時候會情不自勝的遣筆墨以詠之,仍然要為此寫下這些浸滿血淚的斷腸之句!
離別是相同的,離恨卻各各不同;
離別是相同的,處在離恨的漩渦中的人的體驗卻各各不同;
離別是相同的,都有著時間與空間的遙距,可是人們化解相思,清除離恨的方式卻各各不同!
正因為如此,人人才歌詠不盡,怨曲不同;
正因為如此,那怨曲才如此地催人淚下,才如此地驚天地泣鬼神,才如此地具有恆久的魅力!
因為你,還有那些為離恨而吟的無數歌者,都堅定果決地相信,只有自己的聲音才是最悽絕最妍美最慟人的,只有痛痛快快地唱出埋在自己內心深處的心曲,才過癮,才解恨,才唱出了真正的離恨!
因為每一個歌者都無一例地堅信——
只有自己的演唱,才是真正的絕版!
只有自己的演唱,別人才不可能複製!
只有自己的演唱,那才叫離恨!
東坡,你也正是這樣想吧?不管你是否承認!
紅塵滾滾,只要人們有一天不能擺脫名利的鉗制,離恨都還會春草般的滋長與恣長;形如楊花詞般的離恨之歌,都還會由不同時代的歌者用不同的聲音不同的唱詞不同的方式一代一代地傳唱下去——
像擊鼓傳花,但卻不是遊戲!
後來,料想章質夫也讀了你的這章和詞,只有你才可以想象出他讀了以後的表情。
後來,還有人這樣評價說:“真是壓倒古今。”(宋張英《詞源》)是否如此,讀者自知,時間的篩選也最無情!
別人怎麼說,都無關緊要,關鍵在於讀者諸君,因為公正自在人心。茲錄章氏之《水龍吟》,交由讀者自評:
燕忙鶯懶花殘,正堤上,柳花飄墜。輕飛亂舞,點畫青林,全無才思。閒趁遊絲,靜臨深院,日長門閉。傍珠簾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風挾起。
蘭帳玉人睡覺,怪春衣、雪露瓊綴。繡床漸滿,香球無效,才圓卻碎。時見蜂兒,仰粘輕粉,魚吞池水。望章臺路杳,金鞍遊蕩,有盈盈淚。
讀到此,連我亦疑惑你寫給章質夫信中的那些讚賞之語是否是你坦誠的心語!我突然想起一句話,與傑出的同類相處,那才是莫大的悲哀!就像“高敏時代”的那些跳水運動員一樣,無論她們怎樣努力,無一例外地都只是高敏精絕一跳的陪襯!
《宋朝文人們的大憂小樂》系本人繼以李白詩歌為創作主體的專著《李詩猜讀》(作家出版社)後的又一傾情之作。它以宋朝著名文人的著名詩詞為創作藍本,透過對他們的經典詩詞的深入解讀,探尋他們在兩宋背景下坎坷多舛的命運及各自不同的內心世界,引領人們共同領略他們風華絕代的文采,多彩的情懷和強烈的使命感!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東坡與僧人畫家的詩畫緣——惠崇春江曉景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這是惠崇《春江曉景》之外的另一幅妙境。東坡,你從畫中讀出了春天的生機,讀出了春天的妙趣,讀出了畫家的喜氣,也融進了自己的欣喜,融進了自己的智慧!
春風,又一次打算染綠江南兩岸。
只是這綠尚在醞釀,尚在孕育之中。幾莖蒼勁的竹子,經幾番疏雨的滋潤,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它們的長勢讓你足可聽到拔節的聲音。幾枝嬌妍的桃花綻出了燦爛的笑顏,從幾叢疏疏的竹林間探出頭來。
此時,幾隻鴨子在江面上嘎嘎地戲水,它們欣喜地告訴我們:它們最先知道江水轉暖訊息。
此時,白蒿在輕輕地招搖,岸邊的蘆葦以及蘆荻在暖風的薰拂下,正急匆匆地抽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