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以為然。
後來啊……母親早逝,父親驟亡,他在短短的三年裡失去了雙親,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也就在那個時候,他才下定決心要發奮讀書。為了告慰九泉下的雙親,也為了將來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
要說什麼濟世安民的理想,那是沒有的。
再後來,他隱居鄉下跟著蘇老先生讀書,被大儒繆天南賞識,成了別人口中的陽城第一少年才子。而後連線拿下縣試府試院試的“小三元”,又中了舉人,考上了進士——
剛剛年滿二十歲的時候,他成了鹿城府學的學政,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
也就在他穿上官袍,走入鹿城府學的那時起,他才慢慢感覺到,自己身為一名官員的責任。
就是因為對自己身上的責任有了新的認識,想要做出成績來。他大刀闊斧地在鹿城府學剷除貪腐的蠹蟲,也因此得罪了許多人,被誣陷致罪。
從刑部大牢出來,卻意外地被留在了京城任職。很多人都羨慕他的“好運氣”,他也表現得像是“吃一塹長一智”般,慎言慎行,讓人覺得他是個沒有鋒芒的人。
然而,在吏部任職越久,他的心裡,對家國、百姓的責任感,卻越來越強烈。因為進入了六部這樣的核心部門,對這個國家的實際情況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他才知道如今的大明到了多麼危急的關頭。
他渴望能夠為百姓做一點事,即使只是一點也好
這是陸寒真實的心情。
但是,他的理想,卻可能要用自己和妻兒的安危去交換……偏偏他又是這樣的深愛著芳菲與這幾個可愛的孩子
陸寒突然感覺腰上一緊,是芳菲伸出兩手圈住了他的腰身。隨即,她的臻首也窩進了他的懷裡。
“相公,你儘管放手去做吧。”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語氣卻是無比堅決。
“相公,我們是夫妻。十多年了,你還不瞭解我嗎?”
陸寒輕撫著芳菲圓潤的肩膀,心中的躁動不安,逐漸被芳菲柔和的話語安撫下來。
“相公啊……夫妻本來就該同進退的。你全心支援我經營生意,難道我就不該支援你了嗎?”
“這件事,你想怎樣做,便怎樣做。借用你方才的話說,只要你覺得可行便好了……”
“即使最後……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與你為敵,我也還是站在你這邊的。”
她緩慢地吐出這一句又一句的細語,饒是陸寒心志剛強,也忍不住眼角微溼。
芳菲扭了一下身子,換了個更貼緊陸寒的姿勢,依然偎依在他胸前。
“相公,你知道嗎?其實呀……你別看我每天跑來跑去,忙這個忙那個忙得歡實……可是最令我感到滿足的,不是又開了什麼鋪子,做成了多少生意,賺了多少銀兩……也不是被外人如何讚揚、誇獎……甚至不是生養了這幾個可愛的孩子。”
“這些在我心裡,都比不上——成為你的結髮妻子——這才是最讓我感到滿足的事。”
芳菲的每一字每一句,無不打動著陸寒的心扉。直到這最後的一句……
這便是他的結髮妻子呀。
他低頭看著芳菲揚起的臉龐,她的雙眼映照出桌上燭臺的火光,像是兩簇小火苗在眼中不停跳動。
燭影搖紅,美人如玉。
陸寒記起數年前成親的那一夜,他挑起了她的紅蓋頭,露出她嬌豔的俏臉。
那是,她眼中似乎也是盪漾著這樣的光芒。
“芳菲……”
陸寒輕輕捧起芳菲的臉頰,像捧著最珍貴的瓷器一般輕柔與慎重。
芳菲閉上雙眼,感受陸寒溫熱的鼻息噴在自己的臉上,然後……
如同雪花飄落在樹梢,如同月色傾灑在花間,如同泉水流過指尖。他柔軟的薄唇捧上了她的,漸漸由輕而重,從淺酌變成了深嘗。
無需言語,在唇舌交纏間,他們的心已經深深印在了一起。
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為友。
所謂夫妻——便當如此吧。
自那夜之後,陸寒也沒再提過海禁的事情。芳菲也很有默契的不再問起。她知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只在於,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
等待合適的時機,把那幾箱太祖海圖丟擲去,也把他自己丟擲去。
不管朝廷裡頭是怎樣的波濤暗湧,但這臘月的京城,各家各戶忙著的還是過年的事情。小戶人家還好,只是籌備年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