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白的小手。
四面都是板,長可一臂,高可兩臂,她伸臂去量,其實不用量,這是早已爛熟在心的長度,熟到她閉著眼睛,也知道身後木板上靠近木榫處有一個點狀的暗疤,木板最下面還有個小小的突起。
她若有所悟的低頭,看自己小小的手臂,小小的腳,看系在自己腳上的布繩子,看見包裹著自己的幾乎永恆的黑暗,而黑暗的前方不遠處,宮殿飛簷下的銅鈴“叮鈴鈴”的響著,將清寂的響聲傳入這一方更為清寂的窄小天地裡,不知道哪裡的宮燈的光遙遙射過來,淡紫色,朦朦朧朧,每天這燈亮三個時辰,酉時到亥時。然後熄滅,那個時侯,她便該在沉默的黑暗裡,悉悉索索摸索著睡下來。
睡下來,沒有床褥,沒有枕頭,墊著些破布棉絮,夏天連破布棉絮都沒有,光身子睡在悶熱的黑暗裡,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將身下的木板浸溼。天長日久,那木板更黑,黑得像無底深淵的醬黑色。
那悶熱窄小不通風不透氣的空間裡,還“嗡嗡”飛著很多蚊子。無聲無息。針刺一樣一口又一口。只好不住的翻身,拼命的抓撓,抓到模模糊糊睡著。睡上兩三個時辰便被熱醒,心口窒悶著難受,張大嘴脫水魚似的喘氣,一摸,全身都起了紅斑,一部分是痱子,一部分是抓破的,被汗水一醃,火辣辣的痛。身上很多地方生了褥瘡——一個沒有任何疾病的人,生褥瘡。
於是,在夏天裡盼望冬天,好像冬天的乾爽清涼便是救贖,然而真的到了冬天,又發覺,寒酷的冬月較之暑熱不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