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 容謙從來不曾愛過,也並不知道愛是什麼感受。他是優等生,但在某方面的常識極其缺乏,不看電影,不看小說,不愛聽別人八卦。 什麼又是愛呢?沒有驚天動地,沒有漏*點四溢,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沒有口乾舌燥,心跳不止。 甚至看到樂昌和燕凜在一起抱著孩子,他也不會有什麼泛酸不自在地感覺。 什麼又不是愛呢? 這一世。他為燕凜而來,好吧,也許只是為了他的論題而來,動機並不單純善良,但確實,他是用了十幾年的時光,全心全意地造就那個孩子。 所有的愛,所有的關注。所有的心血,全都傾注在那人身上,為他欣喜,為他憂慮,為他快活,為他煩惱。為他將自己送上祭壇,為他犯規自招天罰,為他五十年不得脫困,為他一生要受殘疾之苦。 見不到燕凜。他雖然不會坐立不安,但看到燕凜的時候,心情總是愉快的。燕凜高興地時候,他也高興。燕凜煩惱的時候,他也煩惱,相伴在一起的時候,百慮皆消,心思澄明。便是身殘而體痛。有怨亦有憾。也從不曾悔過。 相比之下。燕凜待他,或許心更真,情更切一些吧。這個孩子。所有的愛和恨,所有激烈的,深刻的,真切的情緒都只傾注到他的身上了,而且,比他也多些獨佔欲,多些嫉妒和不安。但是燕凜已經再不會任憑自己被這種負面情緒影響著去傷害他,更不會去試圖掌控他,限制他,依然最大限度地尊重他,給他自由,縱然心有所憾,亦然不肯強求他什麼。 那麼,這就是方輕塵所說的愛嗎? 容謙也並不確定。 如果這也是愛,那麼,人間情愛,原來真地有許多許多種吧。 不是每一種都似方輕塵的愛,那樣激烈決絕,燦爛絢麗,不是每一種,都似阿漢和狄九之間,愛越深而疑越重,情越濃而忌越多,因為有愛,所以痛苦才深重。 容謙卻只覺得,無論他與燕凜之間是什麼,曾經有過的苦痛和波折已經夠多,眼前所需要的只是歡樂,安寧,溫馨,平和。燕凜地心意,以燕凜的身份地位,角色責任,既然並不曾傷害任何人,又有何可猜忌指責之處?他自己素來就是隨遇而安,從容相待的性子,既然如此,又為什麼不能順應接受呢? 其實,這一層紙,就算永遠沒有人捅破,他和燕凜永遠不悟,也未必就會不快樂。可如今,既然看到了,也就無需逃避,無需自苦。也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難以啟齒處。 是何種情,哪份愛,重要嗎? 重要的是,他們都已確知,彼此是對方最重要重在意之人,並且在珍惜關懷愛護彼此的同時,也願意尊重信任對方,且因為有這樣地幸福,這樣地快樂,所以願意以光明坦蕩地心境,去珍視生命裡其他的一切美好。 國家,百姓,忠臣,責任,道義,原則,妻兒,朋友,義妹,一切一切都是他們願意珍惜呵護的。 這萬千念頭皆在心間,容謙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明白,只是想讓燕凜安心一些,不必憂慮,無需自苦罷了。此時自覺詞窮力拙,看看燕凜還只呆呆得望著他,忍不住嘆口氣:“傻瓜,我說得不明白嗎?你還要我怎麼講才聽得懂!” 燕凜震了震,忽得輕輕叫出聲:“容相!” 很輕地聲音,居然帶些哽咽,他重複了容謙剛才的動作,伸手,去擁抱他。也不知道是一直以來太尊重容謙,不太敢過於造次,還是因為怕用力傷了容謙,他並沒有太用力,並不敢抱得太緊密,其實也仍只是極輕極輕地一抱,只是沒有立刻鬆開手。只是把頭輕輕靠在容謙肩上,手臂環在容謙身後,胸膛貼著胸膛,氣息融著氣息,久久沒有分開。 容謙略一遲疑,但立刻微笑著伸手,輕輕拍拍燕凜的肩,再慢慢至背,並不特別用力地環抱了一下,然後徐徐拍動,如多年前,安撫受驚的孩子,動作從容而神情寧和。 這一切,他也許不太明白,不甚熟悉,但他,真的並不抗拒,也還會試著接受,理解……回應。 以後的生活,也許會和以前有些不同吧?也許,只是細微的變化,大的相處方式,或許也並不會變,但變與不變,似乎也並不是太重要的事,只是……既然醒悟了,看破了,理解了,只怕也就要打疊精神,處理一些可能的麻煩,以及避免一些可能的後果了吧。 容謙這樣想著,卻還是淡淡然地笑笑,其實並不覺得他和燕凜的相處方式會有什麼質的變化。 畢竟,他清楚地知道,他和燕凜之間,和方輕塵所謂的情,只怕還是有極大不同的,只可惜,只怕很多人都不是這麼想的…… 他漫然地想著,無意中抬眸看到窗外的日頭,天啊,居然已經日到中天了…… 按時間算,輕塵應該已經動身走了,居然光顧著和燕凜說心事,光想著別讓燕凜心裡有什麼鬱結,卻把那狐狸給忘了。 容謙嘆了口氣,他可以想象,以後他會被方輕塵埋怨多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