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若心知老康的正題兒馬上就要揭出來了,連忙又添上了幾分小心地回答道:“奴才是康熙五十年秋天被皇上提拔進的內閣,五十一年和公主大婚的時候,被皇上賜的協辦大學士職銜。”
老康點點頭,又低下頭琢磨道:“當時是內閣裡實在缺人手,朕也就事急從權,把你這個毛頭小夥子給放了進去幫手兒。”
錫若聽得心裡一跳,聽老康這意思,是想把這個協辦大學士的官兒收回去?他在心裡掂量了一下,覺得自己本來就不是很喜歡這種公文累牘的生活,如果老康現在解了自己的職,倒是真的可以回去摟著福琳,從此以後過他的逍遙日子,也省得每天被淹沒在奏章的海洋裡,拿的那點薪水還不夠他打賞用的。再說現在錢也已經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房子也整治得舒舒服服的,大可以嚴肅地和福琳規劃一下他們的造人大計,等有了孩子,還可以名正言順地再搜刮搜刮老康的家底……想著想著臉上竟透出幾絲喜氣來。
老康見錫若這副活像是撿到寶的表情,倒是愣住了,敲了敲手邊的桌子問道:“朕說的話,你真的聽進耳朵裡去了嗎?”
錫若回過神來,連忙點頭哈腰地笑道:“聽見了聽見了。皇上要是想把奴才的協辦大學士頂戴收回去,儘管收儘管收。奴才自知才疏學淺,不敢戀棧佔位哈。”
老康卻又聽得愣住了,看著錫若問道:“朕什麼時候說要摘你的頂戴了?”
轉正
錫若這才真正地回過神來,見老康用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自己,下意識地閃縮了一下,連忙垂下頭說道:“皇上不是說當時內閣缺人,才讓奴才進去的麼?現在內閣早就補充了嵩祝這幾位大學士進去,應該是不缺人了,所以奴才以為皇上……”
“要摘你的頂戴?”老康笑得把手裡的茶湯都潑了幾滴出來,隨即又正色道,“你雖然年輕,進內閣以後也出了不少紕漏,鬧了不少笑話兒,可是大事情倒沒有辦砸過。就連雍親王這麼精細的一個人,同你一道辦了幾趟差事之後,都在朕的跟前兒誇你是個肯動腦筋辦實事兒的……”
錫若聽得一愣。那個教導主任二號在老康面前誇獎自己?自己每次同他辦差,不是都要被他挑出不少毛病來麼?有時簡直被他挑剔得連摘下頂戴砸過去的心思都有了,要不是他心疼上邊兒那塊紅寶石和幾顆大珍珠,說不定老早就把他給得罪光了。怎麼又在老康面前誇自己會辦事?唉,果然帝王心,海底針,甭管是皇帝的進行時和將來時都一樣!
老康見錫若又開始神遊,咳嗽了一聲拉回他的心思之後,覷著他說道:“朕是要擢升你為內閣大學士。”
錫若聽得哆嗦了一下,腿肚子直接磕上了旁邊的小茶几,連忙撫住了上面不知價值多少銀子的花瓶,瞪大眼睛朝老康問道:“皇上……不是在開奴才玩笑吧?”原以為可以回家抱老婆養孩子數銀子的,鬧了半天原來是要自己轉正了……
老康見錫若這副震驚的樣子,倒覺得有些奇怪,反問道:“你本來就是協辦大學士,朕再晉你半級,雖說在你這年紀也算難得的了,可也不至於吃驚成這樣吧?”
錫若嚥了口口水,心裡拼命地提醒這是自己應該使勁表忠心的時候,千萬不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免得連腦袋都跟著掉了,於是振奮起精神、作一臉大義凜然狀回答道:“皇上放心,奴才既然領了您的薪……呃,恩典,就一定努力把差使辦好,替皇上分憂。方才那麼吃驚,只是沒想到皇上要升奴才的官兒,嘿嘿……”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演出握拳捧心或者灑下幾滴熱淚這麼狗血的橋段,免得把自己剛剛吃下去的御膳都吐了出來,那可真是虧大了。
老康將信將疑地打量了錫若兩眼,最後還是揮揮手說道:“你能有這份自覺就好。免得別人說朕任人唯親,提拔上來的人卻不會辦事兒。”
錫若連忙躬身說是,心裡卻不禁發愁道,老康啊老康,雖然你總是升我的官兒,又讓我發財我很感激,可是眼下這麼個亂局,卻是官兒越大,風險也越大。眼下無論是哪一路人馬,自己都得罪不起。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小寶哥那麼強勢的運氣了……
想到這裡,錫若突然驚覺自己真有去廟裡燒燒高香的必要。靈不靈暫且不說,起碼也能有點心理安慰。只不過一說到燒香,他不知怎麼又想起了雍和宮,心裡又是加倍地煩惱,一直到辭別了老康從暖閣裡出來,還在自己一個人低著頭瞎琢磨,冷不防身後卻傳來一聲,“你走路都是不看人的嗎?”
錫若猛地一驚回過神來,模糊地想起方才好像是經過了一個人的身前,再一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