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如今貴為天子,還仍舊不能收服全部人心、推行新政又處處受阻的事實。這也是錫若為什麼特別不希望允禩和弘時交往過密的原因。
他不是沒有提醒過允禩把寶押在弘時身上的危險性,可允禩卻總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要錫若就別再管這事兒了,讓錫若時時都為他攥著一把冷汗。
以雍正之精明,弘時的這些小把戲,壓根兒就瞞不過他那個跟底下的腌臢官兒們鬥了幾十年法的老子,而以雍正之嚴厲,偏偏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跟政敵勾結,恐怕只會讓他的憤怒加倍。想當初胤禎就因為是雍正的親弟弟,所以和允禩他們攪合在一起,才格外地讓雍正嫉恨。錫若有時候看見雍正看胤禎時的眼神都覺得害怕,只覺得龍椅上的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化作一泓岩漿,然後把別人,也把他自己熔化掉。
“你怎麼又犯上呆了?”
錫若肩膀應聲被人重重地一拍,回過身去看見胤禎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老哥摘了他一顆東珠的事情,身上穿著的也不是王爺的服飾,而是一件藏青色的長袍,外罩一件大紅色滾鑲著白毛的巴圖魯背心,腦袋上戴著一頂厚厚的氈帽,看起來倒有幾分他關外老祖宗的風貌。
錫若瞅著胤禎笑道:“你身後要是再背一把長弓,或者手裡多一柄魚叉,就更應景兒了。”胤禎見他取笑自己,隨手就抓起一把旁邊的積雪,又拉開錫若的領子,一鬆手就灌了進去。
錫若一時間沒防備,被那積雪冰得又跳又叫,兩手抓著自己後背上的衣裳不停抖動,見胤禎作勢還要灌來,連忙掉過頭撒腿就跑,卻在還沒化透的雪地上連著跌了好幾跤,看得胤禎哈哈大笑。
跟錫若一道來接胤禎回家的弘春見狀便笑道:“阿瑪和姑夫叔叔在一起的時候,總像個小孩兒。”
胤禎瞥了還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長子一眼,哼了一聲說道:“沒大沒小!”
弘春只是嘻嘻一笑,卻趁著給他老子請安的功夫,站起來在胤禎耳邊說道:“我方才看見弘時鬼鬼祟祟地出宮了。姑夫叔叔還派人追了過去。”
胤禎目光一閃,看了弘春一眼之後,見錫若正站在前面不遠處催自己快上馬,便點點頭對弘春說道:“有什麼話都回去了再說吧。”
弘春連忙應了聲是,又從弘明手裡接過馬韁繩,服侍著胤禎上了馬,自己也翻身騎上馬背,跟弘明兩個一左一右地跟在了他們老子身後。
錫若見胤禎前呼後擁氣勢十足地朝自己走來,哪裡像是個剛被人從禁所中釋放出來的囚徒,分明是個得勝還朝的大將軍,不禁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朝胤禎說道:“你怎麼總是這麼氣派?”胤禎瞪了他一眼,說道:“爺統領過十幾萬大軍,難道不應該氣派?”
錫若被胤禎挫得氣焰一矮,便坐在馬背上哼哼著說道:“每次都拿這事兒出來壓人,也不怕你兒子笑話。”
弘春卻在一旁笑嘻嘻地介面道:“姑父叔叔這回可就說錯了。我和弟弟們可都很嚮往阿瑪那一段軍旅生涯呢。阿瑪在家的時候,我們哥兒幾個還總是纏著他講西征時候的事情。”
胤禎聽見弘春的話,卻變得沉默了起來。錫若知道弘春的無心之語,其實戳到了胤禎那個“英雄無用武之地”的痛處,便故意說道:“那他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他在甘州引河水滑冰的事情?”
弘春和弘明聞言都瞪大了眼睛,齊聲說道:“沒有!”見錫若賣關子,又很有默契地把目光同時轉投向了胤禎。
胤禎從自己的思緒裡頭回過神來,想明白錫若剛才說的是什麼之後,臉上卻立刻一紅,抬手就用馬鞭抽了錫若的坐騎一下,看著那個傢伙大呼小叫地被馬帶走,自己也連忙掩飾性地說道:“快走吧。你們的額娘該等急了。”
弘春和弘明對望了一眼,立刻從弟弟眼睛裡看出來了“你跟你的姑夫叔叔熟,負責把內幕挖出來!”的意思。弘春立刻心有靈犀地拍了拍胸脯,卻讓他老子看得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
錫若一回到公主府門口,就看見年八喜朝自己迎了過來,連忙跳下馬背將他拉到一邊,又壓低了聲音問道:“去的哪兒?”年八喜伸出右手,比了一個“八”字。
錫若只覺一陣心浮氣躁,連忙閉了閉眼睛。這時胤禎也跳下馬背,見狀便走過來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錫若眨眨眼睛,用左手比了一個“三”,又用右手比了一個“八”,下一刻自己卻看著自己的手勢愣住了。福琳聽說他回來了,正抱著寶寶從公主府裡走出來迎接,一見錫若看著自己的手勢發呆的傻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