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的阿嬌,險些落下淚來。
“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阿嬌還沒有醒來。劉徹淡淡道。
帝王的脾氣越見暴躁,御醫們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榻上,昏睡中的阿嬌忽然沁出一點淚來。喃喃地喊了一聲,“媽媽。”
“朕想,”劉徹舉起衣袖。輕輕的將她臉上的淚拭掉,道。“嬌嬌可能希望見一見姑姑,所以雖然知道姑姑年事高了,還是請姑姑走一趟。”
劉嫖暗暗心驚,自她這個侄子掌握實權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這樣地劉徹。這些年來。她漸漸瞭解劉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淚落道,“可憐地孩子,還沒有見她孃親一面,就沒有了。阿嬌一定很傷心吧。”
劉徹唇角微微一翹,眼神卻漸漸冰寒,冷道,“姑姑放心,這件事。朕會有個交待的。”
他這樣痛快的給了陳家一個想要的承諾,劉嫖反而一怔,這才想到。這位身在至尊之位的侄子,也是阿嬌腹中孩子地父親。不覺有些歉意憐惜。道。“徹兒,你還是先去歇歇吧。阿嬌縱是醒來。看見你這樣,也不會心安的。”
幾日沒有睡好,劉徹亦知自己的形容憔悴。由館陶大長公主照顧阿嬌,他倒也放心,便不勉強,道,“朕在偏殿睡下,嬌嬌若是醒了,煩姑姑喚一聲。”
劉嫖目送劉徹走後,這才坐在阿嬌身邊。吩咐道,“給娘娘換條熱手巾來。”
伺候在一旁的綠衣應了一聲,輕聲下去。“阿嬌,”劉嫖輕輕撫過她的臉,“你也該醒了。”
再不醒來,不僅是衛家,連陳家的心,也要亂了。
所謂陳衛之爭,前提便是,陳阿嬌與衛子夫俱在。若是人不在了,贏了,也是輸。
劉嫖亦未未曾謀面的外孫傷心。可是,她的眼神漸漸沉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若能以一個皇子,換取衛家的覆滅,也是劃地來的交易。
只是,阿嬌至情至性,必是極傷心的了。
而劉徹,若不是對這個侄子瞭解剔透,劉嫖都要以為,他真地,很愛很愛阿嬌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劉嫖嘆了口氣。殿外,綠衣捧了乾淨的手巾進來,劉嫖接過。細細地為阿嬌揩拭。
當年撞地一身傷,不僅阿嬌謹慎戒之,連劉嫖,亦是一朝被蛇咬。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或許,真是母女連心,劉嫖忽然回頭,看得阿嬌的手指輕輕一動。
“阿嬌,”她輕輕喚道,語氣驚喜。
阿嬌慢慢地睜開眼,過了片刻,才看清眼前人。
“綠衣,”劉嫖揚聲吩咐,“還不去喚陛下。”“是。”綠衣急急應道,去了。
“娘,”陳阿嬌喚了一聲,方覺聲音之輕,連自己都聽不見。然而劉嫖已經落下淚來,連連道,“醒了就好。”
劉徹趕到的時候,便見阿嬌投在姑姑懷裡,嘶聲痛哭。連日昏睡的虛弱讓她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漸漸的,只有落淚。
然而那淚,卻像落在他心裡,烙下痕跡,尚泛著煙。
他聽的懂她哭泣中的傷心,哪怕,她哭不出聲。
良久,劉嫖方道,“阿嬌,你睡了這些天,先喝些粥,墊一墊吧。”
殿外的粥早已備好,隨時都是熱的。綠衣端了進來,奉在榻前。阿嬌欲取湯匙,手上卻一絲勁道也無,握不住,滾了下來,落在殿上,一聲清脆。便有宮人過來收拾,並換了一個新的湯匙來。劉徹接過,親自喂到阿嬌唇邊。
劉嫖微微一笑,慢慢退出殿來。
信合殿外,陽光正好。
屬於陳家的烏雲,漸漸散了。
阿嬌抬眸看了看他,雖然休息了半日,劉徹的形容還是有些憔悴,不難想到,這些日子,他亦擔憂難受。她柔順的就著它,喝了小半碗,便搖搖頭,不要了。
溫熱的粥帶著一脈溫暖,漸漸流入腹中。她的腹中,也曾孕育過一個生命,只是因為她的大意,便不在了。思及此,淚又要落,勉強抑住,眼前卻朦朧了。
“嬌嬌,”劉徹嘆道,將粥碗遞給宮人,攬住她,無言安慰。
最初的時候,阿嬌尚記得自行配了有避孕功效的藥。時日久了,也有數次擋不過劉徹,卻也無事,便漸漸疏淡。卻不料……
“嬌嬌,”耳邊,劉徹輕輕的喚,“你怎麼便睡了這麼久呢?”
她亦不知,一直知道他在身邊,只是欲要醒來,總是掙不脫。
“適才,朕在偏殿和衣睡下,卻做了一個夢。”哦?”她不在意問道,“夢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