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賀傳來的訊息。並沒有公孫敬聲招認劉據為主謀之事。
“奉上命,皇二子劉據身為皇子,不思修身。意圖加害悅寧公主,導致陳娘娘縱馬。皇嗣流失,現著廷尉府拘拿皇二子劉據審訊。”
“據兒不會做這種事的。”衛子夫失聲。
“會不會,並不是臣說了算地。”張湯地話語雖是一貫地恭敬有禮,卻是寸步不讓,“皇后娘娘。請不要阻撓臣辦理公事。”
“母后,”椒房殿裡傳來淡然地聲音,“母后不必為難,兒子跟他走就是。”劉據得了訊息,從椒房殿裡步出。此時他不過虛歲十一,卻一副溫和沉穩地樣子,並不像一個驕縱在母親身邊地孩子。
“據兒,”衛子夫回身喚道,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到底記得自己地皇后身份,生生忍住。
“母后不必為兒子擔心。”劉據身子隱隱發瑟。卻道,“據兒並不曾做過此事。而且據兒相信。父皇畢竟亦是據兒的父皇,不會輕易冤了兒臣的。”“可是。”衛子夫悽然道,“你自幼錦衣玉食,嬌貴無比,何曾受過這樣的冤,吃得了這樣的苦?”
“母后,”劉據亦跪下,落淚道,“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兒子佔全了兩項,也沒有什麼好抱怨地。只是請母后不要為兒子傷心。也替兒子向皇姐說一聲,皇姐剛剛產女,據兒卻來不及恭賀了。”
“殿下,”衛青望著他,道,“昔日,我一直覺得你太驕縱,如今覷著,殿下竟已有些擔當了。”
劉據勉強一笑道,“多謝舅舅誇讚。”起身到張湯麵前,輕聲道,“走吧。”
張湯微笑著打量著他,恭敬道,“殿下請。”
衛子夫咬牙望著兒子遠去的身影,指甲扣在肌膚裡,幾乎要掐出血來。衛青看的心驚,忙喚道,“三姐。”
衛子夫一怔,這才醒過神來,怔怔的看著他。
“我們不要吵到衛長。”衛青道,“到內殿談吧。”
遣退了眾人,衛子夫幽怨道,“他怎麼可以這樣?”
“皇后娘娘,”連衛長君都覺得有些不對,遲疑喚道。“他怎麼可以這樣?”衛子夫卻似不聞不信,淚下道,“他可以繳了青弟的兵權,可以再不踏足椒房殿,可以不見斐兒,紜兒,可是,他怎麼可以連我唯一的希望都帶走?那也是他千盼萬盼來的兒子啊。”
“三姐,”衛青厲聲喚道,“你要是還想要據兒安好,還要我衛家滿門性命,就將這些話全部忘記,從此再也不要想起,無論有多苦,都要咬牙忍住。”
“我已經忍了七年了。”衛子夫怒道,“從元朔六年,陳阿嬌回來以後,我便一直再忍。我看著他走到那個女人身邊,從此再也不看我一眼。我看他漸漸打壓衛家,甚至一度將我這個皇后軟禁。我忍了這麼久,換來了什麼?我的外孫慘死,我的兒子被他地父親親手打入廷尉。“娘娘,你甚至還沒有據兒明白事理。”衛青亦被激怒,但還是勸道,“殿下雖然被拘,但張湯並沒有這麼個膽子處置皇子。只要陳娘娘醒了,陛下心情平復,自然能查明真相,還殿下一個清白。”
“如果,”衛子夫心頭一跳,直直的望著他,“如果,陳阿嬌死了呢?”
“那,”衛青閉了眼,慢慢道,“那就是我衛家滿門為她陪葬之時。”
“如此說來,”衛子夫冷笑道,“我還要期盼她陳阿嬌早些醒不成。”
“青弟,”她疲憊的低下頭來,輕輕道,“你瞧,我這個皇后,當地是,多麼忍氣吞聲。”
印象中,那個女子坐在後座上時,是那樣的頤指氣使,意氣飛揚。她在其面前,卑微如螻蟻。沒曾想到,歲月流逝,情景顛倒,輸地還是她。
“為什麼呢?”
在這座深深地未央宮,最穩固的是君心,最易變地也是君心。君心一旦不在,再說什麼,也是枉然了。
第六卷:歌盡浮生 一百:一夢如是若許長
上林苑的牢獄,雖然不及廷尉府森嚴冷峻。公孫敬聲在其中待了兩日,卻也驚懼,只覺得此生到此,便如同這牢獄裡的光線,一片黑暗。
牢門咿呀一聲開了,來人的腳步聲踢踢踏踏,在黑暗的牢獄裡,十分清晰。
“公孫敬聲。”來人喚道。
公孫敬聲抬首,看著來人,“是你?”他有些驚訝,旋即沉下臉戒備,“你怎麼會來這裡?”
陳熙微微一笑,“我做為子侄,欲來看看傷害我姑姑的兇手,莫大人憐我一片孝心,便通融了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