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這個了,”她抬起頭來,眸光晶璨如星,皇兄尋我出來,有事麼?”面上的笑容雖如花,劉徹卻覺出了疏離的味兒,積雪簌簌落在林間,他悠然接住一片,捻起,看它迅速融化,留下指間一抹涼意,“朕記得,”他淡淡道,“陵兒和嬌嬌不同,最愛的是桃花吧?”
“恩。”劉陵含笑點頭,“難為皇兄記掛小妹的事。”
“哦,那陵兒最愛的桃花在何處?”他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卻仔細盯著劉陵面上每一處細微的反應。
“自然是淮南的桃花啦。淮南王府我住的地方,父王………哦,不,是父親特意為我植了一處桃林,每到春天,桃花開的時候,滿園繽紛,燦若雲霞,當真是美極了。”劉陵忽然嘆了口氣,掩起眸底的懷念,“只可惜。再也看不見了。”
劉徹負在身後的左手便緊了一緊,旋即鬆開,道。“最初他們稟報說,陵兒因毒失了些記憶。朕本是不信的,今日見了,倒信了幾分。”
“皇兄,”劉陵委屈喚道,“我也不樂意啊。誰會願意將自己的一段記憶埋葬,彷彿多了一個不認識地自己。劉令命苦,只好認了。”
“朕不管你失憶是真是假,”劉徹轉過身去,冷漠道,“也好。當年的事,朕也不希望有人再提起了。他便沒有看見劉陵眸子閃過的一絲怒意,轉眼忍住,生硬道。“知道了。”
“不過,皇兄說地到底是哪件事呢?”
他訝然回身,盯著劉陵一會兒。徐徐道,“陵兒若忘了。便罷了。”
“陵兒遵皇兄意旨。”
劉徹垂眸。淡淡道,“如今陵兒與嬌嬌倒是極親密的。“是啊。”轉眼間。劉陵隨口答道,心中忽然起了惡意,笑靨如花道,“皇兄說陵兒可愛,其實論到可愛,陵兒如何敢與當年地阿嬌姐比肩?”
當年的堂邑翁主陳阿嬌,眉若春山,煊赫京華,鮮活如烈火般的性子,喜怒哀樂皆出於本心,是長安爾虞我詐的貴族世家難得的一抹清流。。三∨書∨網。自元光五年罷黜長門,風霜幾易,雖然磨地圓潤通透了,卻再也不復當年烈焰紅唇的風情。
劉徹心中微微一慟,面上卻冷笑道,“當年的事,朕以為,淮南翁主也脫不了干係吧?”眼光極冷,徹如冰雪。
劉陵卻含笑轉了身,半分也不懼,悠然道,“劉陵剛剛謹遵聖意,當年的事,是當真半分也不提,也記不得了。”
劉徹盯著她一會兒,憶起般若殿五房中的連環弩弩圖,收回目光,淡淡道,“陵兒若能始終記得這點,自然最好。”
她便緩緩低下頭去,道,“自然。”卻察覺劉徹目光深遠,似乎越過她,投向某處。心中一動,回頭去。正瞧見般若殿窗前,阿嬌背了身子,長長的青絲如水般垂下,在北風間緩緩揚起。驚鴻一瞥間,依舊眉如遠山。
“娘娘,”簾外,楊得意躬身,誠惶誠恐稟道,“皇上特意來長門宮來看望娘娘,不料娘娘尚未起身,這才……”
陳阿嬌坐在鏡前,淡淡吩咐道,“綠衣,幫我把那件寶藍色的滾邊緞衣取來。”
綠衣低低屈膝,應了聲“是”,自去取了來,為阿嬌換上。小心翼翼的覷著她的臉色,阿嬌噗哧一笑,道,“怎麼,莫不是我臉上生出一朵花來?”
“那倒沒有。”綠衣訕訕道,卻又忽然口齒靈活起來,“娘娘本就生地人比花嬌,何須甚麼花來增顏色?”
劉初從殿外踏雪進來,推開門,帶進一片寒氣,莫憂站的離門進些,生生打了個寒戰。“孃親,”劉初喚道,“哥哥要回來了。”
“嗯。”陳阿嬌含笑應了一聲,蹙起眉,道,“早早,你莫要冷到了。”側身吩咐道,“替我把頭髮挽起來。”
“知道了。”劉初笑道,“只在外面看了一下,不會有事的。”
廊下,成烈遠遠見了劉陌踏雪回來地身影,連忙迎上去,道,“殿下回來了。”
“嗯。”劉陌應了一聲,將貂衣換下,交給他,看著長門宮外緩緩走來的兩個人。當前一人負手,一身黑錦冠服,披著坎肩披風,寬大地衣袖在風中搖擺。神情淡淡,卻有種難言地尊貴氣勢。
“皇上,陵姨。”他束手致意,暗暗皺了眉,思忖著這兩個人在一起的含義。
“陌兒回來了?”劉徹含笑,眼底卻沒有進溫度,語氣溫和,“今日在博望軒,先生講了些什麼?”
“東方先生今天為我說地是《過秦論》。”劉陌畢恭畢敬答道。
“哦?”劉徹沉吟,“那麼陌兒覺得賈誼的《過秦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