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宣室殿裡傳出旨意,皇后衛子夫犯下巫蠱案,廢黜皇后位,上綬璽,移出椒房殿。陽石公主與公孫敬聲加害悅寧公主,前者廢為庶人,後者賜死。太僕公孫賀教子不力,除候除官,貶為庶人。丞相李蔡貶為庶人,續用趙周為相。其餘人等皆從輕發落。株連範圍並不算廣。
風雨一時的皇后巫蠱案,憑著劉徹以往的性子,眾臣以為定是腥風血雨,卻不料如此輕輕揭過,盡皆愕然。然而失去了皇后位,衛家到底算是倒了,再無起復可能。眾人便將眼光投向長門,昔日冷宮,如今門庭若市。
皇后衛子夫在椒房殿弄琴,聽了旨意,無聲微笑,有禮問道傳旨的尚炎,“可否讓本宮見一見陛下?”
“還有必要麼?”尚炎假笑問道,“娘娘請吧。”
衛子夫也不強求,點點頭道,“知道了。”進了內殿。
“娘娘,”採青采薇落淚,抱住她的腳,道,“你何必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年,陳娘娘不也是這麼一步一步過來的麼?”
“本宮卻沒有這個機會了。”衛子夫緩緩搖頭,“陛下心知肚明,本宮犯的不是巫蠱,而是謀反。明著按照巫蠱案的流程,不過是廢后。但陛下如何容得本宮生過叛他之心?還不如在密旨下來之前自盡。密旨下來,本宮是認罪伏誅。密旨沒有下來,本宮便是自盡,陛下心中但凡有半點哀憐之意,陳阿嬌亦不是斬盡殺絕的人,若是他們能善待本宮四個兒女,本宮九泉之下,便可告慰了。”
元鼎元年四月,皇后衛子夫自縊於椒房殿。
訊息送到宣室殿時,劉徹方擬好密旨,愕然了一下,將密旨摞在一邊,嘆了一口氣。
原來,再柔婉的女子,骨子裡也是有一股烈性的。
劉徹另擬了旨意;衛子夫以妃禮葬於妃園。
因為明面上,廢后的罪名是巫蠱。陛下重賞了當初首告的江充與宦官蘇文,卻在不久以後,分別尋了個罪名,各自亂棍杖斃。
此時已經到了元鼎元年夏,長信侯柳裔傳來訊息,已經攻下昆明,滇國國王投陳大漢,滇國併入大漢疆圖。
一時之間,陳家威望,達到頂峰。唯一缺的,便是陳阿嬌失去的後位了。
也許是因為窗外天氣陰;這一章碼的也有點陰
但總算是結束了。
第六卷:歌盡浮生 一零六:滇山滇水帶霧來
前後兩任皇后,皆廢於巫蠱,未央宮裡便漸漸有了言。是陳皇后怨恨當年衛皇后的陷害,反指使家人陷害而為。
“你們沒發現麼?”宮人繪聲繪色的道,“昔日陳皇后為後十一年,而衛皇后到事敗為止,也恰好是十一年。”她嘆了一聲,道,“當真是天理迴圈,報應不爽。”
“娘娘,”綠衣說起來的時候身子尚氣的瑟瑟發抖,“我會去教訓那些空口白舌的蹄子們,你別往心裡去。”
陳阿嬌掐指算了算,道,“從元朔二年,到元鼎元年,果然是十一年呢。”
“娘娘,”綠衣一怔,抱怨道,“她們都欺到你頭上來了,你還這麼雲淡風輕的。”
“嘴長在別人身上,要怎麼說,是管不過來的。”阿嬌並不在意,只道,“三宮並不歸我統轄,你們也注意些,別恃寵而驕了。”
長信侯的戰報傳到的時候,長安城舉城沸騰,這是開疆拓土的功勞,論起來並不遜於當年數戰大敗匈奴之盛。過了些日子,劉徹到長門之際,便若有所思的望著阿嬌,待得阿嬌躲不過了,便望著他,聽他問道,“嬌嬌,你要搬回椒房殿住麼?”她本能的皺起了眉,厭惡的搖頭。
雖然,很多年前,那座代表著漢朝中宮的繁華宮殿,也曾被她當作過今後一生的家。可是,世事變遷,漸漸淡了。到如今,椒房殿三個字,已經緊緊的與衛子夫聯絡到了一起。仿如骨血,密不可分。
而她,不願意踏進那座有著衛子夫氣息的宮殿半步。不僅是因為,對那個女子的最後一點尊重。也是因為,她怕,進了,所以淡了地幽怨就會重重泛起。而她會在被逼瘋之前,一把火。將那座宮殿付諸灰燼。
多麼三怪的感情,她可以漸漸淡了對劉徹的愛恨,卻執著著對衛子夫地怨,誓死不放。雖然,彼此的恩怨,由劉徹而起。
也許,對女子而言,真地是,怨比愛記得深一點。
然而。劉徹卻沒有追問源由,只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既如此,嬌嬌便往昭陽吧。”
“為什麼一定要搬呢?”她氣悶的回過頭。“我一直在長門。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