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兼岳母。到了這個地步,劉徹自然應當是親自來看的。
三月底,陛下親至堂邑候府。堂邑候陳越在門前跪接,迎他進了母親寢房。滿室藥味地房中,陳越打起了簾子。劉徹便見了伺候在病榻旁的阿嬌,因為要照料母親,她穿地不過是家居裳,行動方便些,面上有些憔悴。
然後,便是臥在病榻上地姑姑劉嫖。
在滿室奴婢的跪拜聲中,阿嬌抬眉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致意。便俯身在劉嫖耳邊輕輕道,“娘,陛下來看你了。”這個時候,劉嫖倒是清醒地。費力的睜開眼,嘶啞道,“阿嬌,扶我坐起來。”
劉徹在姑姑的面上,看見了將近死亡的氣息。就如同,當年,他在自己母后身上看到的那樣。
“阿嬌,”劉嫖喘氣道,“在府裡倉庫有一卷錦帛,你去幫孃親取來。”
“你離府已久,怕早忘了路。越兒,你帶你妹妹去吧。”
陳阿嬌知道那是母親想遣開自己,自家府邸,她如何會忘記地方?便忘記了,直接讓哥哥拿去便是,又何必非要自己走一遭。
孃親,不過有些話想獨自向劉徹交待。
她心中酸澀,低聲應道,“好。”
出了母親房中,看見庭前桃花開過了最盛,凜凜有凋謝之意,心下傷感,道,“哥哥,我在這裡等,你幫我去取吧。”
陳越不願違逆她的意思,便道,“好,你在這裡,我去去就返。”
“徹兒可知道,”房中,劉嫖微笑道,“姑姑這一生最寶貝的是什麼?”
“知道。”面對著這個如今已是他最親的長輩的女子,劉徹心下有些凜然,低聲答道,“是阿嬌。”“是啊,是阿嬌。”劉嫖朗朗笑起來。“我把阿嬌交給了你。最初的時候,我很得意,後來。姑姑後悔了。而如今,我心氣卻漸漸平了。”
“好也好。歹也好,都是你們自己過了。”她輕輕靠在榻上,閉了眼,也閉住了沉沉的倦色。
“姑姑放心,”劉徹微笑道。“今後,朕必不會虧待阿嬌。”
“哈。”劉嫖再度睜開眼來,看著劉徹道,“這一次,我信你。”
“姑姑還有什麼要交待的麼?”
“也沒有什麼了,”劉嫖地神色是那樣倦,“我這一生,尊貴過,失落過。得意過,傷心過。到老了,還有什麼好說呢。”
“若說真有。”她想了想道,“你讓董偃給我陪葬吧。”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劉徹應道。“好。”
“將我葬在母后的墓旁。”她悽然道。“還有阿嬌,徹兒。若你百年後,不能讓阿嬌與你同陵,便讓她來陪我吧。別放她在妃園,她會寂寞的。而她,一向都不喜歡寂寞。”
劉徹地眉心不禁一跳。“此事朕自有打算,”他微笑著拒絕,“就不勞姑姑掛心了。”
“如此,也好。”
劉嫖這樣道。
劉徹從姑姑房中出來,便看見陳阿嬌站在庭中桃樹下,抱著肘,背對著他,極清瘦的一抹背影。慢慢地吹過一陣風,無數將凋未凋的桃花瓣紛紛零零的落下,兜的她滿頭滿身都是,不添喜意,反讓人看了清冷。
“嬌嬌不要讓風吹受寒了。”他慢慢走上前去,替她拂去了鬢上肩上的桃花。
“陛下,”她轉過頭來看他,神情微微有一些茫然。
“孃親怎麼樣了?”她輕輕問道。
“睡了。”他答道。
“哦。”
遠遠地長廊上,陳越抱了一卷錦帛,疾速行來。抬眉間,看見庭間情景,放輕了腳步。
“爺爺。”五六歲的女孩沿著長廊跑過來,抱住陳越的腿,仰起頭來。明明年紀尚幼,眉目卻美麗的驚心動魄。
“噓,”陳越輕輕道,拉過陳蔓的手,慢慢向回走。
“蔓兒,你過來做什麼?”
“我想來看看祖奶奶。”陳蔓嬌聲答道,“爺爺,我方才彷彿看見姑奶奶了。”
“嗯,”陳越應道,“你祖奶奶睡下了。姑奶奶和陛下在一起,你都不要去吵他們。”
“哦。”
“爹爹,”陳蔓看見前方的父親,喜出望外,撲到陳熙懷裡。
“嗯,蔓兒。”陳熙抱起女兒微笑,問道父親,“今日奶奶如何?”“還是老樣子。”陳越微微嘆道,“陛下親自來探視,如今和娘娘在一起。”
“嗯。”陳熙應道,想起市井中的謠言,有些好笑,“陛下,還是那麼寵愛姑姑麼。”
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