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陌想,原來在他十餘年的人生中,還是被孃親保護的太好了。就是那年從長安出逃逸,亦是一路慢行,坐在舒適的馬車中,連風都沒有吹到多少。
未央宮裡,孃親在做什麼呢?
是在和妹妹歡笑著玩耍,還是待在父皇身邊,淡看春花秋月。
而宣室殿裡那個威儀令人不敢逼視的男人,他日漸一日的覺著,真的是他的父親。
如果,不是有這樣一層揭不開的關係,那會是一個令他敬佩的君王,英明,有決斷,激情勃勃。締造了這樣一個盛大的大漢江山。
如今,他正行走在這座江山上。
孃親問,有一朝一日,你願意接手這座江山麼?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富麗堂皇的宮殿埋葬了他的孩子氣和軟弱。在內心最深的隱秘處,還是希望和他的郭師舅一樣,仗劍攜馬走一遍江湖。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是殘陽如血。
孃親到底是愛他的,所以從幾乎是不可能的格局中,給了他這樣一次機會。他衷心感謝著孃親,騎著馬,換上普通人家的青衣,走在通往那個陌生的國度的道路上。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到如今他才覺得,他是多麼的熱愛。
所謂夢想,到頭來,也只是夢想,能夠有一次實現的機會。彌足幸運。
若能平安褪去這一身的行裝,他便可,安心的登上太子之位。做回自己該做地本份。
只是,之後。不再有遺憾。
“未央宮裡嬌生慣養的皇子殿下,”一騎飛馬從後趕上,馬上的少年輕聲嘲笑,“漸漸地吃不住風沙撲面的苦了麼?”
“日單,”劉陌微笑。“你便不能好好說話麼?”
加入使團地第三天,在眾人休息打尖的時候,金日單便走到劉陌身邊,冷笑用只有劉陌聽的清的聲音道,“堂堂皇長子殿下,摻合到這種使團做什麼?”
劉陌不免一怔,向遠遠望過來的郭解搖頭表示不要緊,這才道,“怎麼。你見過我麼?”
金日單眼底便現出譏嘲之色,“我曾在未央宮做過馬奴,皇長子自然是沒見過我。我卻是見過你地。”
“哦,”劉陌悠然道。“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至少沒有將我的身份吼出來?”
“我還不至於當作,”金日單道。“堂堂皇子殿下,是為了顯擺自己的尊貴,才進入這遠赴身毒的使團。”
“我聽你喊遊俠郭解叫師舅。”他看著劉陌,眼神睥睨。。。
“是啊。”劉陌淡淡微笑,不知道為何,這個年長他兩三歲的憤世嫉俗的少年很有好感。
“那麼,”金日單的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光芒,抽出身上彎刀,豪邁道,“難得你不用被那個身份束縛,咱們比試一場吧。”
旅途寂寞,又不知劉陌的身份,眾人便轟然叫好,自發圍成了一個圈子,看單調行程中難得地熱鬧。
不為人知處,郭解抱劍皺起了眉,看見領軍的薛植憂心的眼神,微笑吩咐道,“奉嘉,你去盯著阿禎些。但不要打擾阿禎興致。”
申虎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冷凝,徑自走到二人近處。
劉陌畢竟也血氣方剛,被金日單挑起了興致,應道一聲好字。瞥見他手上彎刀式樣,不禁有些意外,“你是匈奴人?”
金日單地眼眸黯了黯,落寞道,“如今這個時節,還有什麼匈奴不匈奴呢?看刀。”他一刀劈下,隱隱有風雷之聲,顯見臂力之大。
劉陌掣出的劍細長,孃親說,在外則不求浮華,只求實用。所以他地佩劍雖然無名,卻是長信侯所贈,最是堅韌銳利地。橫架住金日單刀勢,看起來比匈奴彎刀單薄不少,卻穩穩架住,有金戈之聲,半步不退。
“好,”金日單試出劉陌的臂力,不由讚了一聲,刀勢一撤又上,旁觀地人看不出名堂,只覺得金日單的彎刀掄的潑天的霸氣,劉陌的身法卻少有知道這座山的。”
劉陌不答,反問道,“身毒是不是有一濤水不漏。反攻起來劍勢刁鑽,也能將金日單逼得回守。旁觀的人潑天般的叫好。申虎卻微微皺起眉,他自然看的出,劉陌仗著朝天門的功夫,是半點危險也無的。但一個憑著蠻力和自己的悟性練武的匈奴少年,居然能和朝天門人戰成平手,他還是覺得丟臉了。雖然,劉陌並不是正宗的朝天門下,他的身份特殊,註定他並沒有太多時間習武。
也許,他在心裡惡意思忖,該找個什麼時候,再訓練一下自己這個外甥的身手。他想象著劉陌錯訛的神情和叫苦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