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理查德攙扶到醫務室後,保健室的校醫檢查了一下,並不大礙,只是一些皮外傷罷了。
躺在病床上,被要求要休息的理查德用著可憐兮兮的神情凝視著床旁的遲雅。他正要伸出手,請求對方留下來陪陪自己時,赫然對上遲雅身後御風的目光後,只好怯生生地作罷。
“你先好好休息,”遲雅哥哥似的撫了撫理查德柔軟的劉海,“我等下還有課,下完課就來看你。”
理查德忙不迭地點頭,眼睛亮亮的。
御風在一邊閒閒地搭進話來,“阿雅,你該走了。”
遲雅回了句謝謝,跟校醫說了些什麼後才走出醫務室。御風一路都跟著他,很反常的沒有說出啥輕浮戲謔的話來,一直都保持著沉默。
“御風,你還要跟著我去上課嗎?”沒記錯的話,下午對方是有其它課要上的吧。
御風望著身側的男生,用著很罕見的嚴肅口吻說道:“阿雅,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遲雅停下腳步,想了一會兒,笑笑著點頭,“可以。你想知道什麼?”
“你喜歡上理查德了?”
遲雅一時間愣了愣,“為什麼這麼問?”
“你對他太在意了,不是嗎?”
遲雅掛在嘴角邊依舊沒有斂去的弧度隨即染上無奈的苦意,“我想,你對我有所誤會了……”況且他之前不是有說過,自己喜歡的人是司徒忍嗎?
御風安靜地看著他,聽著對方開始解釋。
“說出來你也許會覺得誇張,”遲雅的笑容變得些微的寂寥,“我會這麼在意理查德,是因為我想從他身上得到某種‘救贖’。”
“救贖?”御風好笑道,“難不成因為理查德長得很可愛,你就發現對方身上的聖母光輝啦?”
對於這番玩笑話,遲雅沒有在意,也沒有跟對方唱雙簧。他只是淡淡地笑,帶著認真的表情問道:“御風,你小時候過得幸福嗎?”
“呃?!”冷不防地將重心轉向自己,御風怔住。
“我的父親在村子裡算得上是個很有名的人。因為他是一個極其殘忍的施暴者,總是不停地毆打我的母親。”徐徐說道的聲音開始發冷,“外人雖然很同情我們一家人的遭遇,但為了自保他們幾乎從來不會出手相助。”
遲雅坦言道出自己的過往讓御風震驚地睜大了眼。
“在我六歲那年,父母不知道為何吵架,結果那個男人一怒之下將燒得滾燙的油潑到了母親身上。”明明是很小的事了,可記憶卻異常的鮮明,清晰得彷彿是昨日發生的一樣。遲雅永遠都不會忘記母親無助的眼神,那求救的眸光和對死亡的畏懼如同一道化膿的傷口貼在了心坎裡。“那個男人知道自己這次闖下大禍,在恐懼的唆使下,想要殺掉目睹一切的我和我妹妹滅口。”
“你妹妹……?”
“我察覺到我們兄妹會有性命危險,便在這之前跑了出去。”說道這裡,遲雅偏下腦袋,眼裡是很深的神傷以及深深的自責,“那個夜晚我拉著四歲的妹妹一直跑在小路上,四周的鄰居聽到慘叫都嚇得不敢出門幫助我們。我心裡害怕得要死,只想要快點去安全的地方。沒想到沒跑多遠妹妹就摔了一跤,以至於父親追了上來。我在掩護妹妹逃走的時候和父親一起落進了河裡,這才保住了兩人的性命……”
御風聽完,輕輕地笑了笑,很佩服,“……阿雅,你是個好哥哥。”
“我不是個好哥哥。”遲雅微微搖頭,“你知道嗎?當妹妹跌倒的那一刻,我最先想到的不是扶起她來一起走,而是丟下她讓自己活下去……”
頃刻間,御風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如果真要自己說的話,他絕對會認為遲雅從小到大都應該是個善良溫柔的人的。
遲雅沒有看向御風,而是慢慢垂下了眼簾,“我為我那時的想法感到恥辱……雖然我立即倒回去扶起了自己僅有的親人,雖然我順利保護了自己的親人,但那時自私的想法卻是不能磨滅的。”遲雅永遠都不會原諒那一秒鐘內,無法戰勝對活的貪慾,那個冷血懦弱的自己。
“阿雅……”御風想要安慰對方,卻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讓你失望了。”遲雅微微一笑,自嘲道,“我沒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可這卻是事實。”
“……”御風緘默。
“所以,看到理查德這麼拼命的保護著自己的妹妹蘇珊,我真的很憧憬。”遲雅閉了閉眼,“……要是能稍稍幫助到他的話,我想我也能自欺欺人的得到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