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也就是沒有陛下的命令,我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如果我趁機翻過太行山去,於他背後再插一刀子,姓程的立刻就死定了!”
“我跟陳公乃舊相識。”裴寂看似不相干地提了一句,然後笑了笑,繼續說道:“你有意殺敵報國,其心可嘉。陛下若是知道,肯定會非常高興。但那程名振,卻是我出征前跟陛下說好了要趁機招降的。雖然他現在落了難,但是然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更容易令人感激。你還有他什麼訊息,不妨一併說給我聽。無論他麾下還剩幾個人,只要還活著,我就必須找到他!”
“這可就難了。前輩!”陳良誠是個機靈人,撓了下腦袋,說話的語氣就改成了晚輩對待長者的口吻,“我聽說幾個月前,姓程的跟竇建德打了最後一仗,把襄國武安兩個郡全搭進去了。虧了他是地頭蛇,熟悉道路,才逃入了鉅鹿澤中。那鉅鹿澤是個大水窪子,裡邊地形一季度一變。沒有知情人帶路,竇建德都不敢貿然追進去。您老若是想招降他,首先得找到那個能進鉅鹿澤的人才行。”
“這個倒也不難!”裴寂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回答。“前些日子,王德仁也躲入了太行山。我準備先去招降他。我大唐的官兒雖然好做,但一份投名狀,他總是少不了要交的吧!”
“前輩準備招降王德仁!”一聽此言,陳良誠立刻來了精神。“我知道他在哪裡?開春前那小子曾經想翻出山來找食兒,被我帶人給打了個抱頭鼠竄。如果陛下肯招降他的話,我派支兵馬堵住他的家門口,保管能簽訂城下之盟!”
“不必了!”裴寂輕輕擺手。“飯要一口口吃。王德仁不過是個添頭,犯不著動用大軍進山。你幫我找幾個膽大的當地人,替我送一封信給河內郡的王君廓。只要能把王郡廓招降了,王德仁就是甕中之鱉,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別無選擇!”
“人,人倒是好找。但,但……。”陳良誠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君廓也算一員悍將,素得李密寵信。隔著好幾百裡,裴寂居然認為一封信就能招降他,簡直就是在白日做夢。但他的官職照著裴寂差著十萬八千里,又摸不清楚對方的脾氣秉性,所以勸諫的話也不好說得太直白,只好皺著眉頭做怨婦狀。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一看陳良誠的表情,裴寂就猜到了對方心裡的真實想法。笑著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儘管去尋信使。此事若成,功勞就有你一半。若是不成,所有責任我一力承擔,總不會讓你一個小輩替我受過就是!”
“晚輩,晚輩倒不怕擔責任!只是不想看前輩被賊人嘲諷而已!晚輩這就去找人,城中幾個大商家,在河內郡一直開有買賣。”陳良誠訕訕地笑了笑,轉身告退。不多時,果然找了個四十幾歲,姓柳的商人前來聽候調遣。
裴寂放下身段跟商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將寫好的信請他送往河內,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讓王君廓能看得見。接著,又拿出一封推薦信來,擺在了自家桌案上,笑著允諾,“長安和隴右初定,有些物資甚是奇缺。陛下怕奸商見利起意,以次充好,因而一直有意在河東尋幾家實力大的商號專門為內宮供貨。你甘冒風險替我奔走,老夫別的無法給你,一個義商的名分,還是能做得了主的!”
“多謝老大人成全!”那名商人開始還滿臉為難,聽裴寂準備把這麼大的一樁買賣送到自己頭上,立刻屈身拜了下去。“老大人儘管放心,就是小的豁出了命去,弊號也不敢辜負大人的所託。弊號的信譽在河東這帶一直是出了名的,當年陛下起兵,弊號還曾……。”
“去吧,回來之後,所有功勞我都會寫在給奏摺上!”裴寂擺了擺手,制止了商人的自吹自擂。河東商人自古就有膽大眼毒之名,但太原起兵之時,除了司倉參軍武士矱的族人,也就是做木材生意的武家之外,沒一家商號看好李淵的前程。所以大唐朝廷的物資供應,眼下幾乎由河東武家所壟斷。李淵擔心武家尾大不掉,一直想著找些人來分薄武家的利潤。柳氏商號如果能在此刻立下一場功勞,豈不恰好解決了朝廷的另外一個麻煩?
如此順水推舟的買賣,其中內幕,裴寂當然不會跟柳掌櫃說得太明。對方也是個機靈人,擅長察言觀色。看到裴寂臉上已經有了不耐煩之意,趕緊做了揖,倒退著告辭出門。
有三倍以上的收益在,商人就敢冒掉腦袋的風險。此話,古今中外全都適用。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五天之後,裴寂的信就送到了瓦崗軍河內大總管王君廓的案頭。王君廓本來就不是李密的嫡系,駐地跟瓦崗軍主營之間又隔著徐茂公的黎陽營,往來訊息物資俱不順暢,因此跟李密日漸疏遠